那是个深秋,将及弱冠的陆文琅去猎场围猎,他没猎着畜生,却猎着一个人。其实猎着的这个人和畜生也差不多。彼时花无叶还是十二岁的孩子,饥饿使得她在林场里茹毛饮血。
陆文琅眉眼一弯,“你愿不愿意杀人?”
“杀人?”满嘴是血的花无叶歪了歪脑袋。
“对,杀人其实跟杀畜生差不多。”陆文琅目光落在那头死鹿上,这头鹿应该死了有一段时间,身上散发出阵阵腐臭,真亏她能咽得下去。
“杀完人,我有什么好处?比如吃的,或者穿的。”
陆文琅笑起来,“当然有,你会得到一大笔钱,你想用这笔钱买什么就能买什么。”
花无叶思考半晌,点点头。
后来,花无叶便被陆文琅带着,来到了睚眦阁。
这一待,就是十五年。
现在,陆文琅看着花无叶,神情颇为厌恶,“滚出去。你去哪儿待着都行,总之,别在王府。”
但花无叶却不依,水蛇一般地缠上去,唇角依旧挂着笑,“我知道您看不起我,但这段时日,我还非得留在王府不可。除非,你想让陆知弈怀疑,想将皇位拱手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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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四,夜,镇国公府。
冷如梅站在小楼前,望着其中一层。
那本是宁熙所住的房间,平常这个时候会透出明亮的烛火,可现在窗户已经被木板和铁钉钉死,连一丝光亮都没严严实实地盖住。那栋小楼在灯火璀璨的镇国府中黑黢黢的,显得冷清极了。
看得太久,冷如梅眼睛已经酸涩。她挪开目光,埋头朝斜风院走去。宁敬修在通常不在夜里找她,是以,她总是有大把时间。
斜风院人少,是片竹林,只有一间竹屋。
她举止端庄,身着锦缎华服,发髻高束,头戴点翠珠毓,俨然是个贵妇。可她手里却握着把长剑。
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再提起过这把剑,时间长得几乎让她忘记握剑时的感觉。
现在,她把压在箱底的长剑取出来了。
弯月,月明。
长剑出鞘,剑光在霜白月色下似是透着冷气。
冷如梅紧握剑柄,开始舞剑。
她已经很久没有舞过剑,如今已有些生涩,而贵妇的装束同样阻止着她做出大开大合的舞剑动作。用剑的时候当着窄袖,但如今她的袖子却很宽大。长袖越宽大,上面用金线绣的花纹才会越多。
长剑舞动,剑气逼人,竹叶簌簌落下。
贵妇头顶的发髻开始散乱,花簪华胜也开始松动,簪尾点缀的宝石乱舞相撞,环佩玎珰。
很快,她的气息开始紊乱,额头上也冒出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让她显得有些憔悴。然而,她依旧没有停止。
她舞着剑,一遍一遍问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这么做,究竟对还是不对?
没有答案。
她想起多年以前,同样的月夜。
“我,冷如梅!”
“我,沈钰!”
“我,仇漫天!”
三个人的手叠放在一起,异口同声道:“此行当锄强扶弱,行侠仗义,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他们大声喊着自己的理想,背着包裹,准备去江湖闯荡。他们喝了好多酒,你枕着我的胳膊,我压着你的腿,在一片桃花盛开的林子里,大醉一场。
不过是黄粱一梦。
太久没执过剑,冷如梅很快便体力不支,鬓发散乱地跪倒在地。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只觉得心被一只手握住,闷得她快要窒息。
蔻儿,若是你不出去,便不会对外面有任何念想,将来,也不必似我这般狼狈。
慕念安躲在翠竹后,她静静地看着冷如梅倒下,没有去搀扶。她甚至连呼吸都很小心,仿佛自己从未来过此处,也从未见过此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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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六,是个阴天。云层厚得几乎快要从天上掉下来。
宁熙又开始跟着田嬷嬷学习了,只不过这次学的不是仪容仪表,而是如何去做一个太子妃。从那夜溜出去后回府的第二天开始学习,她已经学习了七日。
整个学堂,只有她一个学生。
宁熙端坐于书案前,田嬷嬷站在台上,一板一眼地讲着。田嬷嬷上下张合的嘴唇将她脸上的皱纹牵扯得更加狰狞。
宁熙双眼盯着田嬷嬷看,表现出很认真的样子,可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她眼神涣散,根本没在听。
她心里想着仇野。
不知道是不是窗户全被钉上木板的原因,仇野已经有七日没来找过她。
宁熙有些担心。
会不会以后都不来了呢?
这样想着,她鼻尖开始发酸,嘴唇颤抖着,难过得几乎快要落泪了。
田嬷嬷讲的东西很无聊,诸如身为将来的皇后,不能嫉妒,不能跟后宫的妃子争宠,要学会如何母仪天下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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