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撼动了,皇上这是替太子惩罚她呢。
皇帝命不久矣,将来太子登基,自己之前做下的那些阴险谋害之事,难免要被秋后算账,没有搏上后位,便没了凭靠了。就那么一刻,她突然感到身上彻骨的寒冷。
完了,都完了,她今后注定要江河日下了,一生的风光,都要葬送在今晚了。
皇贵妃忙跪下向皇帝求情,“皇上,臣妾知错了,求皇上看在熙儿的面上,饶过臣妾……”
靖德皇帝喝道:“还不快退下!难道还想朕加重处罚、夺了你皇贵妃的封号吗?”皇帝态度如此强硬,皇贵妃情知是不能挽回的了,饶是如此,她依旧没有哭泣,她面色惨白地站起身,挺直身姿,冷静地退下了。
靖德皇帝昏沉的双目看看眼前的太子,再看看缩在角落里的烟景,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太子这真是给他唱了一出好戏啊,他这个儿子当日对他说无情无爱,原来早就金屋藏娇了,瞒得好,瞒得妙啊!为了这个女子,他恐怕背后还有更大的一步棋要下,他相信他真的做得出来的!
自己这后半生的糊涂账果然是早已经开始反噬了。
靖德皇帝突然有种西楚霸王兵败垓下,自刎乌江的无边悲寂苍凉之感。
待皇贵妃离开之后,靖德皇帝苍老的声音里尤含了几分冷厉,“太子,朕在你小的时候便选定你做一国之主,你成婚后更是把江山都交给你了,你是朕的嫡子,朕几个儿女,唯对你爱之深切,寄予厚望,朕与你不仅是父子之情,更是君臣之义!朕自知风流荒唐,天下早有非议,所以期望你做个圣明的君主,自古红颜误国的道理,你应当比朕更明白,你如今为了一个女人,竟这般失仪失态,在京郊御苑撇下臣子,漏夜赶了回来,实在是轻率失当了。你入主东宫十数年,尚无子息,朕不能不忧心,忧之深则责之切,朕须得提醒你,前朝和后宫,要阴阳调和,历代人主最忌专房专宠,你莫要失了分寸,枉费了大燮的祖宗大业,枉费了朕在你身上倾注的心血,做了不肖之子!”
皇帝的话,聿琛恭恭敬敬地躬身听着,最后那一句委实太重了,尤如极锋利的刀子往聿琛心上扎去,聿琛跪了下去,“父皇教训的是。儿臣有愧。”
烟景在角落里听着看着眼前的一切,脑中也在捋着今晚的变故,自聿琛来了之后,她心中便已不再恐惧,靖德皇帝惩处了皇贵妃,又令她感到意外与快意,看来太子在皇帝心中的份量不可撼动,皇贵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是活该。
只是她到底连累他被皇帝申斥了一顿,在这样的帝王之家,总是有那么多的大道理,令人望而却步。天子无私事,她第一次深刻地懂了他的难处。
靖德皇帝突然用手指着角落里的烟景,沉声道:“此女天资美色有如杨太真 ,朕虽风流,却不是唐明皇,你好自为之吧。”
聿琛心头震动,顿时有千头万绪涌上心头,他垂下头去,低着声音道:“儿臣明白。”
却听靖德皇帝疲累的声音道,“朕乏了,退下吧!”
“请父皇保重圣体,儿臣心中方能安定。儿臣改日再过来请安。”
聿琛躬身退下,走至门边时,身影顿住,两道目光便停在烟景的身上,烟景站起身,跟在他身后走出门。
火虽扑灭了,但殿内尤缭绕着淡淡一阵熏人的烟火之气。待人都走干净了,皇帝身子忽然像棉花一般瘫软了下来,歪倒在御座上,不住地颤抖着,两眼往上翻着,许公公忙上前扶着他,“主子,你千万要保重仙体啊。”
“丹药,给朕丹药!”靖德皇帝忽然有些狂躁地吼道,许公公忙转身拿了一粒腥红的丹药给他吞服了下去。又过了片刻时间,丹药发挥效用了,靖德皇帝面上涌出潮红,神色安稳了下来,许公公伸手扶着他到榻上安寝,却被他甩开了手,自己走到床榻上坐了下来,许公公见皇帝长了精神,少不得又像素日那样去传了两位美姬过来侍寝。
靖德皇帝眼神空虚得像两只黑洞一样,他起身,走到书房的抽屉里取了幅画轴出来,慢慢的展开,然后怔怔地看了许久。
烟景默默跟在聿琛的后面,出了西苑万寿宫,他的马正候在殿外,旁边候着一众的近身侍卫。
“上马!”聿琛说着便回过头将她抱上了马,然后自己跨上马坐在后面,手拉着缰绳,与她共骑一匹马,在夜色里不紧不慢地走着,他没有回紫禁城,而是去了离西苑不远的太液池南台。
|融春
皇城的夜晚寂静极了, 一丝风也没有,夜空漆黑一片,没有星子, 没有月亮。只有嘚嘚的马蹄踩在地上的枯枝落叶上,咔嚓咔嚓的声音,在耳边听着十分清晰。
悠悠的马背上, 他就在她的身后, 拉着缰绳的双手环围着她,这样的距离,很是亲密。
烟景神思恍惚起来,任由着他带她去什么地方。别离有半载, 今宵又相逢, 故人尤牵念, 将要何去从?
侍卫们分为两列,手持着红纱宫灯在前面照着路。沿着太液池南行,再走过一座雕栏大石桥, 便到了一处四面环水的小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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