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图有一定的可靠,虽然将信将疑,但秦王的命令是不能抗拒的,部曲只能带队上路,期盼达成秦王异想天开的愿望。正月不雨, 至于七月秋。“……都没救了啊。”妇人走遍田野寻不出一处有水的河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庄稼渴死,来不及考虑下个月的吃食从哪来, 就得先拉上家小往山上奔逃。孩提呜呜哭泣, 被大人牵着、赶着走路,不明白为什么要离开家。大人苦着脸催促、吓唬:“再不快点走, 你就要被大虫子吃掉了。”旱灾要来临了。渴意比饥饿更难以忍受, 杂草树皮尚且能填肚, 干旱会带走所有的生灵, 人会像野兽一样暴动、挣扎,然后无力地死去。福州大半年没下雨, 河道旱、井泉干涸的奏疏晚海船带来的奇珍一步抵达御前, 前日的欢笑过去, 朝中百官不得不坐下面对福州的旱灾。依照惯例,诸州水旱则遣大使巡查、安抚,监察御史赈灾。姬无拂已是正当官职在身的人, 大朝常朝一回也不能缺,右相说起福州旱灾时,她就坐在不远处静静地听着。大周中央官员上朝是能坐下的, 都在大殿中席地而坐,稍微好些的能有个席子垫垫膝盖。大周国土辽阔, 几乎每隔两三年就有大灾上表,再有隐而不报的,灾难对于国家来说是熟悉的,自有一套流程去办。早些年姬无拂还会对大灾大难报以十二分的警惕, 但后来听得多了,也习以为常。右相的长篇大论结束, 就到了皇帝钦点大使安抚灾民、监察御史带钱粮赈灾的环节。姬无拂心里还在盘算昨日的某县令侵占田地案,试图在心底把某县令的祖宗十八代都盘出来。就在姬无拂神游之际,大殿中的议论声逐渐减弱,不知为何周围宰相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姬无拂一脸茫然地四顾,抬头才发现皇帝正盯着她,立刻伸手摸了摸脸侧,坐直半身,把求助的视线投向左边坐着的姬宴平。不等姬宴平说出提示,皇帝先问话:“四娘,这事如果交由你去做,你认为如何?”虽然没听清前情,但姬无拂相信亲娘不会害自己,毫不犹豫地点头应答:“儿遵旨。”“好。”皇帝微微弯了一下嘴角,“少年人正该多出去走一走,这回由着你多带几个人去。再令太医署加派医师,一并前往福州。”大旱之后必有疫病,由横陈的尸身在混乱中散播,这是无可避免的。常朝散去,少数被传唤到徽猷殿,更多的人各回衙门。等大殿中人散的差不多了,姬无拂还没听见皇帝到底叫她作甚,双手一背优哉游哉地往刑部衙署走,顺便和孟予讨论几句案子。不过,今天稍有些不同,忙得连出门玩了的功夫都没有的姬宴平竟然没有急匆匆赶回户部衙署,而是和姬无拂走了同个方向。刚开始姬无拂还以为姬宴平只是走岔道了,临到刑部衙署门前姬宴平也没停步,姬无拂这才疑惑问:“阿姊这是找我有事么?”姬宴平双手抱胸,沉默地看了妹妹好几眼,见她确实没明白,道:“你知道刚才圣上说了什么吗?”“什么?”姬无拂依然迷茫,“左不过是叫我去哪里办事,正好我这大半年案牍劳形,很该出门松一松筋骨。福州在江南东道,水路四通八达,便是不下雨,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吧。”姬宴平拉着姬无拂进了刑部衙署,孟予知情识趣地出门,留姊妹二人说话。姬宴平道:“你是不是在常朝上睡着了?前头是太子要亲自巡查江南道、存抚百姓,且要带上长庚去增长见闻。圣上大概是觉得不合适,才问起你来。你便是再问一句,问清楚再答话也好过随便答应下来。”姬无拂愣住:“二姊做什么想头?要把长庚带着出远门?长庚才多大,哪里经得起长途跋涉。”姬宴平斜眼看姬无拂,意思很明显:你刚才在朝会上就该这么说。久违的焦躁涌上心头,姬无拂顿时清醒了,屁股着火似的来回踱步,吐字飞快:“那我现在去回绝来得及吗?阿娘还说让我多带几个人,那我能带谁,带长庚的乳母?我自己……我都没必她大多少。昨天看卷宗太晚,现在脑子还有点糊糊的。”秋末是刑部最忙碌。汉代儒家提倡天人感应,所谓天有四时、王有四政,四政若四时,通类也。天人所同有也。庆为春,赏为夏,罚为秋,刑为冬。大周律法写明了,刑杀只能在秋后,也就是十月、十一月、十二月进行。因此姬无拂这一个月都没怎么睡饱,早朝都犯困,心知不能在大朝会上睡着,就在心里给自己找事做。一不留神,竟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十岁。”姬无拂转头:“什么?”姬宴平说:“长庚十岁了,已经不算小了。”
情欲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