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摸过一把瓜子丢向姬宴平:“可不都是你撺掇的?”又与姬祈解释,“陛下还没说具体开选的时日,一时半会儿是见不到开场的。开春你和晋王阿姨若有安排,只管去便是。”姬祈瘫在坐床上任由阿四锤,有气无力地回答:“我算是累了,母亲也不晓得哪儿来的精力,这两年看尽无数名山大川,五岳都去过了,个月里我是再不想出门了。”她儿时长住宗庙对外界的一丁点向往算是磨灭大半了,出门既辛苦又繁琐,还是家里好,有吃有喝还有消遣。姬赤华找了一圈,才在睡床角落发现女儿睡得红扑扑的笑脸,大约是玩累了,再多的吵闹也扰不动,兀自睡得安生。她笑道:“遍访名川大山……那可是多少人可遇不可求的美事。”阿四握拳去锤姬祈都嫌手疼,发出嫌弃的声音:“祈阿姊瘦成一把骨头了,还是在鼎都美人乡里养养膘吧。”姬祈哼道:“我们家这孩子不是多得很,多热闹啊。前朝那些闲着饭太多的,怎么总想着生生生,还纳美呢,我看见喜欢的不会自己去睡么?”被内涵吵闹的阿四猛虎出山,抱着长寿扑到姬祈身上,几人乱糟糟窝在一处,满场都是长寿清脆的笑声。姬赤华大笑:“鼎都安静太久了,多一场大选也热闹。各有各的算计,最近耳边都清静很多,这不是很好吗?依我看,阿祈就先留下,这两年可有得热闹。要是这场办得好,就该提议陛下年一选,充实后宫。”姬宴平表示赞成:“多好啊,我看那些老古板操心自家男孩的样子就乐呵,牵肠挂肚、千方百计地期望落选。光这一块,我听说掖庭已经收了快三间屋子的财帛了,真是生钱的买卖。”只要顾惜男儿的母父不绝,这生意大可长长久久地做下去。说到后宫,阿四眨眨眼:“最近确实很少听说后宫的事了,忙起来园子晃悠得少,许久没看见那些个人了。”那个和亲的王子过得咋样来着,自从阿史那舍尔和闵玄璧换了学馆,阿四都不太记得他们的近况了。太子倒是听说一点:“和亲王子病了,听太医署说起,大约是心上的病更重,带累了身子。年关上病了,多少有些晦气,陛下下令把他挪到行宫去修养了,阿史那舍尔也去陪伴了。”和亲来的容易死,已经是历史上可见的常态了。比起他国送来的和亲王子,阿四更好奇大周送出去的和亲公子:“姬难过的怎么样?最近有他的消息吗?”姬祈摇摇头:“隔半年就有一封书信,多是报喜的,听说回鹘语说的不错,回鹘那头又靠着我们,日子应当是很好的。”姬赤华知道点不一样的:“那还是扶桑的三弟更有趣些,他嫁的是扶桑国主,扶桑立女国主多是代持王位,太子是立好的,今年成年的太子病死了。今年扶桑使节来朝,说是希望我们支持她们女国主的子嗣坐太子。”阿四感兴趣:“太子都成人了,那这国主姑母该有三四十岁吧?”“不止,太子死时四十八岁了,算起来这国主也坐了三十年王位,年近七十的人了。”姬赤华颇有赞叹意,“内忧外乱之际男兄受刺身亡后上位的王者,这侄子太子该是她继承王位的借口吧。”阿四不由道:“年纪大了,这年轻一些的侄子却走在前面,其中可不好说。”无论扶桑国中内乱因何而起, 使节的请求都需要回应。姬赤华的意思是:“扶桑远在海外,若要我们渡船去‘支持’未免不划算,扶桑国主也未必乐见军队临门, 只在国书中写一两句对姪女姪男的关心, 也就够了。”行动上的支持做不到,精神和语言上的认可还是方便给予的。虽然这位扶桑国主的年纪和太上皇相仿, 但也不妨碍大周从和亲公子的辈分论, 那些个四五十岁的姪儿们, 想来也会明白她们的一片拳拳心意。几人吃吃喝喝再论一论杂事, 直至太阳西落,清晖阁的除夕宴会开始, 才纷纷去换过官服, 一并前往清晖阁守岁。今日所见之人, 不约而同地穿了棉制的衣裳,亏得织娘手艺上佳,将新到手的棉布做出新花样, 否则阿四真要当场笑出声来。阿四先前特地叫人做了一身厚实的长棉袄,不甚美观却保暖。四公主喜欢的东西,难免传出门去, 一传十十传百,竟成了时兴的样式, 今夜晚宴多穿袄来。旁人见了不觉得如何,唯有阿四看了总觉得怪异。一整晚,阿四脸上的笑容就没掉下去过,皇帝频频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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