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是天水出身,餐饭口味偏辣口,一道道菜端上桌都用了葱姜胡椒作配, 在此时,由胡商千里迢迢运送来大周的胡椒可是极为珍贵的好物。满桌菜中, 烤鸭最为特别。据说是把鸭子放进烤炉,炉内宽敞,除了鸭子还有一盆汤汁,鸭子被烤热就喝汤, 越烤越渴,喝得就更多, 用烘烤的方式让汤汁缓慢渗透鸭肉,直到鸭毛脱落、直接烤熟。食用之前,阿四先确认鸭子的肚子已经被掏空了,而后这只烤鸭当着宾客的面,被擅长的刀工的厨子切成一片片。阿四用象箸取来吃下,果真越嚼越香。手边放有专门调制的蘸料,其中就放了花椒、胡椒、姜蒜、茱萸、酱等物,虽比不了阿四上辈子吃的辣椒,但胜在阿四如今的舌头还没尝试过那样的刺激辣香,这一桌菜相当下饭。还有一道鱼脍,用细缕金橙拌,号金齑玉鲙。这是尚食局是绝不会奉上的菜。前有无数吃货前仆后继,其中就有不少死在吃鱼脍上,食用腥物有可能胃中生虫,历史上因此而死的名人也不少。以安全为最高准则的尚食局绝不可能主动将“有风险”的食物端上皇帝和皇子的餐桌,不过,皇帝主动要吃的话,尚食局也不会违抗命令。“唉。”阿四是知道淡水鱼容易生寄生虫的,她好美食,却也惜命,遗憾地让人将这道橙子果酱拌生鱼片撤下去。姬宴平难得见阿四有不爱吃的,好奇道:“阿四是不爱吃鱼吗?”“蒸鱼、煎鱼、煮鱼……哪一样都好,偏偏是生鱼。我早年听传奇故事,有人贪吃鱼脍胃中生虫,得到神医华佗的救治,奈何不能克服口腹之欲,最终因贪吃鱼脍死于虫病。我呀,绝不能吃这样的东西。”阿四底线分明,很有自己的坚持。姬宴平诧异,夸赞道:“阿四居然能在吃食上头考虑长远,连口腹之欲都能做到‘克己’,我妹妹真是不一般呐。”阿四嘴角上扬,自卖自夸:“我就是独一无二的,肯定不一般啊。”刚投胎转世时,阿四还说不出这种话,总有羞耻感。这么些年来,丹阳阁的宫人阿姊们硬生生用丰富的夸奖,增加了阿四的脸皮,夸自己已经成了家常便饭。饭后,赵家人专门准备了少男舞伎和乐人给宋王取乐,跳的是正时兴的胡旋舞,舞急转如风,俗谓之胡旋。轻薄的舞衣半遮半掩随腰肢摆动,仿佛层叠莲叶又如白云朵朵。舞伎明亮的双眸微垂,不时向贵客抛送眼波。阿四一边抱着饭后水果啃,一边回想:这幅场景分外熟悉,她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依稀记得在太极宫姬宴平住的长安殿内,冬内相曾也送过两个小国上供的喝花露水吃香料长大的美丽舞伎。这种大概就和人奶养大的羊羔一样,都是噱头,不然她怎么再没在姬宴平身边见过那两个堪称绝色的舞伎呢?姬宴平关于男色方面的这点小偏好,常常被人拎出来讨好,府中常年养着数十人,大都是旁人送的礼物。阿四在宋王府撞见过一眼,不凑巧的时候也见过漂亮的男人走出姬宴平所在的屋子。说句实在话,就阿四平实的眼光来看,赵孺人的外在条件在这些舞伎面前全无还手之力,云泥之别。看腻了胡旋舞,阿四转头问姬宴平:“阿姊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姬宴平言简意赅:“听话、安静、好用的。”至于美貌和身段,那是不必再做要求的基础条件。嗯……看来赵孺人的聒噪也是一个很大的缺点。不一会儿,阿四感觉嘴唇变得麻麻的,稍有些刺痛感。从没吃过辛辣,刚开始难免有些不适应。于是她对垂珠说:“回去后让尚食局多送辛口的吃食,要是她们不许,你就说我要吃鱼脍。”阿四留在赵宅内直至黄昏,才踩着红日下落的脚步告辞。这一天里,她既没有见赵家人,也没有提前告知,全然将姬宴平当成了赵家的主人,来去自由。若是放在别人身上,已经是极为失礼的行径了。阿四来时轻车从简,离时却多了两车姬宴平送的礼物。不必打开箱子查看,阿四也能从侍从吃力的动作和马匹沉重的步伐看出礼物的分量,不禁问起姬宴平到底送了什么东西?姬宴平神秘一笑:“肯定是你会喜欢的东西。”阿四喜欢的东西太多,一时半会儿猜不出来,只能先按捺住,等到家再看。回宫路上照常的太平,凑巧碰上出宫的玉照,她驱马上前问候:“四娘这是从三娘处回来了?”阿四的行踪向来是满宫尽知的,玉照应该知道她今日的去处才对,怎么还要问?阿四虽然感到奇怪,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三姊最近在赵孺人娘家小住,邀请我去做客呢。”玉照就笑:“三娘和赵氏相处的不错嘛,这都能给赵家当家做主了。”“也没有这样夸张吧。”阿四自车窗探头打量玉照身后的障车,“玉照阿姊怎么带着长寿出宫了?”玉照道:“整日在宫里住着我是省心,奈何家中大母思念小孩,见天地念叨曾孙记不得曾祖母。我只好将长寿带回来,放松放松起茧子的耳朵。”长寿这一年都是和长庚在一起养的,阿四立刻意识到,长庚大概也回楚王府生活了。这桩事姬赤华盘算好几个月了,可算落到实处。东宫的催生压力就连阿四也有所耳闻,太子开年二十八,在这个三十多岁能当大母的时代,已经是相当让人操心的年纪了。东宫上一批进宫的小郎快要变老郎,奈何太子本人不动如山。东宫的师傅们都已经开始联合司天台测算谁家男儿更利于子嗣了,一心要从鼎都里翻出一个能让太子入眼的男人。阿四对此并不看好,只能祝福师傅们早日看开。“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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