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腾之后,梁允骁喘着粗气,用绷带随意的缠绕了一下,算是处理好了。梁允骁闭眼小憩,彻夜难眠,这些时日,只要他有了睡意,脑中就开始回放着十九最后说的那两句话,或是违心之语,也或是真心之言。——属下会放下那份不能宣之于口的爱意。眠锦一定是被伤透了心,才会这般想。梁允骁将胳膊放在酸胀的眼睛上,试图压下眸中翻涌的泪意,胸口处隐隐作痛。他向来孤高冷傲,从不肯垂眼往下看看,这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到底为了他做了多少事,受了多少伤。他真的挺笨的,情感迟钝,被捧的惯了总有恃无恐,肆意的去伤害他人,从不觉得自已有错。梁允骁在心中祈愿,希望寻到人时,十九能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能有好好保护他,宠爱他的机会。肩上和腰腹处的伤口隐隐作痛,迷迷糊糊间,又连续好几日赶路,终于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一夜至天明。梁允骁醒来,随便吃了一些干饼垫垫肚子,就出发了。此处两国交界,束雨阁在此处的势力范围很小,许多消息都探听不到。没了捷径,梁允骁只能自已寻人打听。由此,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加大几分,梁允骁的处境更加危险。亭水镇。几日前,把人惹生气之后,承桑岚使劲了浑身解数,又是哄,又是买新奇的小玩意当礼物送给对方。可柳眠锦压根不接受,甚至躲到客栈房间里,拒不见客。这样单方面的冷战一直持续到某天晚上,漆黑的天空上突然炸开朵朵烟花。柳眠锦本在床上打坐运功,被耳边砰砰的爆炸声响吸引过去,眼神警惕,连忙下榻,打开了窗户。只一眼,便陶醉在了色彩缤纷的人烟花之中。砰的一声炸开,一朵红色的烟花在夜空中散成了一片,煞是好看。燕国对于爆竹之类的东西管辖比较严格,京城之中禁止燃放。过年的时候他又在王府守卫,王爷不喜这些色彩艳俗东西,更不贺岁,所以那几年里,只在一次出任务回府途中见到一户人家,为了逗孩子开心放的烟花。为此破天荒的,柳眠锦驻足了一刻钟,也因此耽误了回府的时间,已至没能进门,在寒冷的府外,睡了一夜。也因此惹了王爷不高兴,在那之后,柳眠锦就不怎么喜欢烟花了。可没想到,再一次看到,柳眠锦还是被色彩斑斓的烟花吸引住了。他以为的不喜欢,仅仅是他以为的,而他喜欢的,他会永远喜欢。柳眠锦孤身立在窗边,在夜空中,砰砰炸开的烟花的背景之中,显得清冷寂然,平添萧瑟之景。
柳眠锦眼睛红红的,抬手揉了揉眼眶。虽然很没出息,也很不知规矩,但在这个阖家团圆的贺岁日之时。他有点想王爷了。不知道王爷伤好了没有?是不是已经把他这个总爱惹事的暗卫给忘的干干净净了?如同他的离去,消散的无影无踪,不会给人留下太过深刻的记忆。是不是缺席的十九,又增添了新的人?柳眠锦垂了脑袋,两手揉着酸涩胀疼的眼睛,可还是没能止住难过的泪水汹涌的流,豆大的泪滴颗颗分明的砸下来。“不……不能哭……”柳眠锦耳朵发红,似是为自已年纪这么大了,还总爱哭而感觉羞耻。承桑岚从窗户像一阵风,翻进来时,见到是一个红着眼睛,哭的可怜兮兮的傻弟弟。柳眠锦机敏的往后退了几步,眼眶发红的盯着面前的人。承桑岚无奈的叹口气。“好了,兄长错了,别生气了,至于哭么?”柳眠锦瞪了对方一眼,“又不是因为你。”承桑岚脸色不好,气势凌人,上前一步,直逼的柳眠锦往旁边躲。承桑岚抬起胳膊,在柳眠锦惊愣的视线里,还以为对方要打他,害怕的双眼紧闭。可没想到,下一秒,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自已的身体被圈进了温暖的怀抱里。“哭吧,又因为你那殿下是吧?哥哥好伤心,看在哥哥伤心的份上,等之后见到了父亲大人,你可不许告状哥哥欺负你的事。”柳眠锦身体僵硬,被这个亲密的怀抱弄的手足无措,只好站直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耳朵烫红,心间似有暖流涌过。王爷也这么抱过他,那时候他紧张和恐惧,夹杂着隐秘的窃喜,惶然和欢喜并行,心里面止不住的忐忑惶恐不安。但现在,被这个自称哥哥的人抱着,能感觉到的,只有平淡恬然的安心。或是因一路上承桑岚的贴心照顾,也或是为他寻医时,面上真实的担忧,也或是从来没有过伤害他的心思。无论他到底是不是承桑岚的弟弟,这个人所带给他,从未有过的,来自哥哥的关爱,都是真实的,不可怀疑的。借着承桑岚弟弟的身份,他偷来了本不属于他的关心与守护。柳眠锦想,或许如果到最后发现,他其实不是承桑岚的弟弟,对方愤恨的想要杀死他。他也心甘情愿的把这条命交出去。自小他无父无母,靠着将自已从奴隶贩子的手里买来,整日打骂他的人苟活着,虽然日子很苦,但好在能混口饭吃,有粗布衣穿,不会被饿死冻死在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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