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欢撇撇嘴,“我就不该指望着你这狗嘴里头能吐出什么好话来。”我哼笑了声,支着头看向连曲轩,问:“兄长,你去做什么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别提了。”连曲轩轻啧,顺手拽了拽我手腕上的铃铛,帮我系得紧了些。“本是我师父叫我去给她的一位故人疗伤,结果才走到清河,她就自个儿去了。”“用不着我,我可不就回来了。”秦长欢扯了扯连曲轩的袖子,问道:“你是去哪儿啊,怎么还到清河去了?”连曲轩说:“涿州啊。”涿州。那是玄天殿所在的地方。我捻着指节,将那伤了傅珩的刺客临走前留下来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总觉着哪里怪怪的。就像之前追查萧家事一般,我只知晓了一点关窍,便有其他的线索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像是抓住了帷幕一角,只需要轻轻一扯,就能瞧见其后的东西。我所走的每一步,好似都在被什么人引导着,我所能看见的,听见的,都是那人算计好的,都是他想让我知道的。究竟是什么人,能在暗处牵着我的鼻子走?察觉到我的不自然,秦长欢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小玄之,你怎么了?”我摇了摇头,顺口搪塞道:“无事,只是没睡好,有些头疼罢了。”这事我自己都还没有眉目,贸然开口,恐他管不住嘴,会坏我的事。秦长欢信了我的说辞,没再追问下去,坐在他身边的连曲轩意味深长地瞄了我一眼,唇边噙了丝笑。对上他含笑的眼神,我有些心虚地轻咳了一声,岔开话题,叫二人随我回谢府去。秦长欢摇了摇头,说:“我等下还有贵客要会,只怕得过了晌午才能前去拜会谢伯父。”我点点头,又看向连曲轩,“那你呢,可要回去?”连曲轩将手搭在秦长欢肩上,笑道:“我得与他同去,若他出了什么事,我那一车玉髓玛瑙向谁讨去。”要贴身护着便护着,拿玉髓玛瑙做什么幌子。我挑眉轻笑,并未挑破他的心思,只就此与二人分头而走。我从销金楼出来,没直接回谢府去,只绕了大半个凤阳城,扭身去了锦衣阁。锦衣阁的丫鬟小厮无一不知我是谁,见我至此,立刻便引我去了密室。苏烟来时,我正把玩着那块从裴邺身上拽下来的羊脂白玉。“主子。”她叩首道。我淡淡应声,偏头瞥她一眼,说:“怎么来得这般慢。”苏烟抿唇轻笑:“并非属下怠懒,实在是那起子人难缠,应付了许久才得以脱身。”我淡淡点头,转身走到太师椅边坐下,苏烟立刻过来给我倒了一盏热茶。她问:“不知主子是为何事而来?”“给本尊查个人。”
“方止行。”苏烟微讶,“主子要查他?”我轻蹙起眉:“怎么,本尊查不得?”见我不悦,苏烟忙解释了缘由。原来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就曾叫苏烟和泠鸢去查探过方止行的底细,可派出去的诸多人都如泥牛入海一般,竟是一个活口都没留下。“谁下的手。”“瞧着像玄天殿的功夫,但也未可知是不是他人陷害。”他做了什么叫我起疑,我派人去探他的底细,被他一波杀了个干净。如此一来,似乎也说的通。可果真是如此吗?恐慌没由来的漫上我的心头,叫我浑身的血都冷了下来。冥冥中,好似有人一直在暗中窥伺着我。他下了好大的一盘棋,而我就是他手下最大的一枚子,盲着心,被他指引着朝那些虚假的仇敌挥剑。恶名皆是我的,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坐收渔利。是这样吗?中原还有人能谋划至此,能引我入局?没有吗?果真没有吗?忽然,我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张男人的脸。五官算不得出挑,但胜在端正,只眉眼间带着股戾气,叫他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有些阴郁。我不记得他的名字,却只觉得万分熟悉。他……究竟是谁呢?想着想着,我便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喉口发痒,我张口轻咳,竟硬生生咳了一口血出来。——那蛊又发作了。苏烟脸色骤变,立刻就要去叫医官,被我伸手拦了。“不碍事。”我深喘了几口气,待适应了那阵痛后,断断续续地开口,“既查不出来,那便不从他那处下手了。”“你且叫人去查一查那傅珩的底细。”这世上没什么天衣无缝,只要做了,就定会露出马脚来,只要抓住了那根藤,我就不信摸不出那个瓜。苏烟是跟了我许多年的老人,最是知道分寸,也不开口多问些什么,只应声,扭身出去安排人了。我在暗室中枯坐良久,直等有了些力气,才从后门离了锦衣阁。今儿是个阳光明媚的大晴天,街上百姓众多,我走在街上,却觉得周身都冷极了,与这喧闹格格不入。一个又一个疑问冒出来,在我心上盘旋,拉扯着我的神魂,叫我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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