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查老爷子名头出够了,有华人处皆有金庸。他小说写的好,没有异议,但是弄得跟小明星似的,经常在镁光之下看到那张日渐苍老的老脸就没意思了。香港作家里面要说低调唯数李碧华了,书出了一本又一本,改成电影的也是一部连着一部,她却从不肯抛头露面。这个女人像一个传奇,是个古风犹存的妙人。妙人当代不多,大历史混乱的年代比较多,远如魏晋,近如民国,如今偶尔有一个也是混在烂铜废铁里的稀有金属。大陆这边1949年之后,经历了历史大洗牌,人都做了时代的新人,还有那么几个民国遗老也仅奄奄一息了。倒是港台还存着一脉古风,老中少皆有。大陆这边中年、青年寻根的人不少,大都是浮在水面上的概念,一头扎进水里的人不多。阿城是扎进去的一个。阿城是钟阿城,非哈尔滨那个地名,也不是王阿成。王阿成有些文章也好,温醇绵长,比如良娼。之所以说“也好”是相对钟阿城。钟阿城,北京人,下过乡,当过知青,写过一些文章,后来去了美国,再后满世界跑,阿城多才,写文章、摄影、写剧本、策划节目,木匠能打全套结婚家具,能作画美工还会修理汽车。说他从旧车市场买一辆旧汽车外皮再买一批零件,组装一辆绚丽跑车,成本两三千美金,有人追着要买,给十四万美金,不买,留着自己开。有人问,阿城你还有什么你不会的?他斩钉截铁答,生孩子。他说,写作、画画、美工、修理汽车、摄影等等都是手艺,自己是个手艺人,靠手艺吃饭。说的有趣,谈的洒脱,有着魏晋遗风,民国气质。这或许暗合了港台一些人的古风,所以阿城在港台名声甚著,倍受推崇。他大老远从北京给香港李碧华捎去数十张未裱未装的画,全是裸女,大都身无寸缕,最多也就一个肚兜,手执宫扇,情态各异。画妙,题语也妙,歪歪斜斜的写在画页上:“清不可以无色,色亦不可以无情。美人不y,是泥美人。英雄不邪,乃死英雄。”李得画后写了两篇小文记录,文有趣味,人也有趣。候孝贤是台湾著名导演,导过的片子不错,像恋恋风尘、悲情城市色彩游离却有种朴素的感觉,乡风市声,细碎光阴。阿城和候是朋友,两人合作过一些关于电影方面的事。八十年代物资还缺乏时候,有一次候托人从那边给阿城捎来一袋牛肉干,他儿子拿了几块让周围邻居小孩吃,过了一会回来了,说小朋友喜欢吃,想再要几块。阿城对儿子说,告诉他们你爸爸也喜欢吃。他去台湾侯安排他住木栅的安静山边,舒适、安逸,随遇而安的阿城当时也就如此住着,事后要离开时说,下回来能不能就让我住永和豆浆店楼上?事本平常,本来没什么可笑的,但阿城最后一句四两拨千斤把事转弯了,让人笑。有趣的作者不少,但,大都藏在书里。从书里走出来,和本人是两码事。书里写的是李四,而书外的作者是张三。一部书一旦完成与作者无关了,作者就死了。有趣分很多种,如同幽默。有人讲笑话,自己笑不止,他人无动于衷;有的人笑他也笑;还有他人笑,自己冷然。阿城当属于第三种。阿城而今越来越吝惜笔墨,说的多,写的少,有点类似孔子、释迦摩尼等等祖师的述而不作,只是讲道和积极入世。阿城特别能说。王朔问同他交往多年的朋友,他老这么说有重复吗?那人说,她听了十年了,没一夜说得重样儿的。于是王朔叹说,北京几十年出一个人精能说能侃能拉,现在这个人精就是阿城。
“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这是过去对直隶省人的总体概念,能说,说的天花乱坠,街上的老太太谈起国际大事都头头是道,让人以为国际形势专家到民间体察来了。王朔小说里的人物,那一个不是痞喽吧唧的说的一套套的,俏皮话,小狡猾,当然还有一种慧根的机智。但阿城的“会道”不是王朔的“能说”王朔的说“自己浮在面上的油渣,油光腻腻地漂浮着”而阿城是撇去浮油下的水,智睿深邃。王朔向来肆无忌惮,骨子里也有一种自谦,但对阿城的评价非奉承、吹捧。闲说闲话可看出阿城的智睿。这是一部中国小说简史,阿城谈的很杂,杂中有序,既见他的博学,也能看到他小聪明的扯,更能看出他狡兔筑窟的灵动。文章从五千年前的黄帝到当今世代,把世俗的东西似乎谈尽了。有原始的祭祀,也有政治的图谋;有孔子的儒,也有老子的道;有法家的唯物,也有世间鬼魂的唯心;有饮食的,也有衣冠礼仪的;有国外的世俗,也有国外的雅文化;有虚的,也有实的,虚实相互转化着。阿城把各种关节全部打通,一切融会贯通了,举重若轻,收放自如,浩若烟海的文化被他轻轻一拨就闪开了一条路。文章的副标题是“中国世俗与中国小说”立论在“世俗”通过小说看五千年的世俗,有从世俗还原到小说艺术。他说小说就应该反应世俗的原汁原味,太把小说艺术化了,就跟世俗脱了钩,小说也就不是小说了,就是摆在那里的一个空架子的另外的艺术形式,跟小说无关了。又说,小说并不是一味的世俗,红楼梦的成功就在于把世俗诗化了,而这个诗化又没有脱离世俗,因此保留了小说的“元气”世俗就是文学的“元气“所在。他举例说,唐朝文学发展过程就是这样。隋唐开始科举打破了过去的士族门阀,崛起了平民子弟阶层,这些子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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