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几天,李铮每天都到海边数螃蟹。正所谓熟能生巧,渐渐让他琢磨出点门道来:数的时候不能一只一只数,而要几只一起数,少则只,多则七八只,这样不容易眼花,而且数的也更快。不过这样一来,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小螃蟹会动,他数完的小螃蟹会跑到别处,或者别处的螃蟹跑到已数完的螃蟹堆里,相互干扰,让人不胜其烦。他决定先从小处做起,一次抓几十只螃蟹,慢慢数……正所谓积跬步以至千里,积小流以成江海。这天,李铮从海边归来,看到两个不认识的修士正在他家门前徘徊。“两位是……”李铮心生警惕,把大黄狗唤到身后。“打扰了!你是李道友吧?我们是吴家的人。”身材较高的那名修士出言道,说罢抱拳施礼,“在下吴不成。”“在下吴厚。”另一名修士也抱拳道。两人说话的同时,都望向李铮的肩膀,同时愣了一下。李铮猜想对方用“望气术”查看自己的修为,不过他用了“敛息术”,想必对方在为此事惊讶。体修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完全不能释放法术,利用经脉中游离的一丝灵气,可以使用最简单的法术,比如“天目术”、“望气术”与“敛息术”。李铮自然不管他们怎么想,问道:“什么事情?”吴不成沉声道:“是这样,我们吴家在坊市的掌柜吴立先这两天失踪了,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叫仇明的修士也是一样的情况,所以过来了解一下,看看两件事是否有所关联。”“对,听说是同一天的事情。”吴厚补充道。“哦,仇明家的事我知道,贵掌柜的事倒是头一回听说。”李铮适时地表露出一丝惊讶。“你最近一次看到仇明是什么时候?”吴厚询问道,说完盯着李铮的脸察言观色。“嗯……”李铮想了想,“大概七八天前吧,出门时见过一面。”“不知道友最近是否有出海?”吴厚又问。“没有,我很少出海。”李铮不在意地答道,然后反问了一句,“怎么了?”“没什么,最近我们在海边找到一条残缺的腰带,似乎是吴掌柜从前穿过的。”吴不成客气地说道。“确实没见过。”李铮摇头。吴厚看了一眼李铮腰间的百宝囊,点点头,“既然道友不知情,我们就不打扰了。”两名修士拱手告别,李铮看着他们的背影,轻出了口气。“幸好刚才提前把乾坤袋藏起来,不然被看到就麻烦了。”吴立先和仇明先后失踪,导致住在这一带的修士人人自危,纷纷在自家门前设置了一些土制陷阱,或者加固房门,生怕遭遇同样的下场。不过时间一长,这件事的影响慢慢就淡了。毕竟修士失踪在岛上不是啥稀奇事,有的修士出门打猎就再也没回来,有的人去了趟坊市,然后被发现横尸路边……李铮除了偶尔进山打猎,一直坚持修炼刀枪不入法,从开始只能数几十只小螃蟹,到慢慢可以数上百只。捻起一小撮螃蟹,眼睛一扫,脑袋里自然而然地蹦出一个数字来。这一进步让李铮欣喜不已,似乎最终目标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同时他也养成了一个“坏习惯”:看到什么想要数上一下,甚至偶尔看到一只向日葵,都要对着它密密匝匝的籽数个半天……转眼三个月过去,李铮渐入佳境,一次可以数出上千只小螃蟹,唯一困扰他的问题就是这些不停爬动的小东西经常叠在一起,不仔细看都分辨不出是一只还是两只。此时海边的螃蟹也过了成长期,纷纷进入大海开启了新的生活。李铮只好转去数别的东西。海边有一种叫藤壶的海物,有指甲盖大小,经常成千上万只附着在海边的礁石上。李铮趴在礁石上数藤壶,但很快就没兴趣了,这东西虽然数量多,但一动不动,只要静下心来,很快就能数完。没办法,他只好进山寻找可数之物,比如大树下成片的落叶,瀑布下水潭中不断冒起的水泡,盛夏时节成群的飞蚊……李铮数东西数的都快魔怔了,有一次他捅了一只青毒蜂的巢穴,被几百只青毒蜂狂追了十几里地,身上被蜇伤多处,最后居然把毒蜂的数目给数出来了。直到有一天,李铮看到被风吹起的沙子,忽然想到一个办法。他跑去海边装了一桶沙子,用剑麻布筛掉其中过于细小的沙粒,然后抓起一把沙子,松开手,用神识感知每一粒沙石。就这样日复一日……岛中岁月长,寒暑不知年。转眼一年过去。这一年中他除了进山打猎,很少与外人接触,而且从不显露自己的修为。期间发生了一件事,让李铮深有感触。王道修死了。他倒在自家门口,被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凉了。住在附近的修士们纷纷过来吊唁,名义上是吊唁,但是从他们不断在王道修家翻箱倒柜的行为来看,不如说是搜刮遗物更为合适。“特马的,比我还穷。”住在王道修家附近姓孔的修士抱怨道,手上居然拎着一张兽皮垫子。“灵币,丹药,法宝,老东西一样都没剩下。”又一个失望的女修如是说。王道修祖上是修士,但父母是普通人,修道至今,早已孤身一人多年,没有亲人置办后事。最后,按照岛上的规矩,王道修的尸体被一把火烧了。“世人都道修仙好,其实不成大道的话,早晚黄土一抔,过的可能还不如凡人。”一名年过六旬的修士感慨道。听到这话,修士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现出一些悲伤的神色。李铮知道,他们并不是为王道修感到悲伤,而是物伤其类,觉得自己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不,我绝不会这样!”他这样告诫自己。……又到了海螃蟹孵化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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