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岛。早上10点30分,岛府生活区一楼宴会厅。方见霖正在吃早餐。他吃得很慢。面前摆着的是一个煎好的鸡蛋,小半截玉米,三根香肠。啃玉米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对于咀嚼肌来说,他吃完了所有的食物,除了那一根玉米。他甚至不知道就在五分钟前,自己为什么要把玉米放进餐碟之中。他很累。累得连咀嚼都变成了一种在压力上加码的负担。岛府派驻在这里的工作人员有着最为恶劣的工作环境,母国大发慈悲,派来了只有高级官员才能够配备的顶尖厨师来这里为他们一日三餐。但同样的美味食物吃多了,舌尖上的就无法再留下味蕾的惊颤。乏味。方见霖跑到自助果汁机前接了一杯苹果汁。苹果汁很美味。对他来讲也很乏味。宴会厅中是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每天,他都要应付来自各个部门的老熟人对于他工作进度的垂询。他是一个广泛交友的人,上至各个部门的负责领导,下至权力结构最底层的司机、厨师、新来的队员每个人都能说上两句话。他们都觉得他是一个很好接近的人。他无法生气。他没有像项景那样的履历和背景,没办法跟他一样在垃圾岛说一不二地横行霸道。谁都看不惯项景。但谁都要敬他三分。他完全凭自己的能力升职成为执法队的总队长。交际能力。他马上就要在垃圾岛待满三年,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但老天给他下了最后,也是最大的绊子。今天是项景失踪的第十天。项景的两个助理都死了。他成为了垃圾岛的代理人在对于暴力机器的调度上,他拥有最高的权限。他要找寻这件事发生的原因。抓住凶手。凶手。岛府人心惶惶,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起有针对性的对于岛府的“斩首”行动。垃圾岛的罪犯积怨已久,他们有意推翻岛府的统治。嫌疑人名单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就是那个叫做六角星的杀人狂魔。方见霖觉得自己快要累趴下了。每天巡逻街区找嫌疑人,白加黑黑加白,至今没有过过一个完整的休息日。他还要摆出和善和健谈的姿态应付他铺天盖地涌来的老熟人们。他无法在这种时候甩脸色。否则他们很快就会在背后议论他气焰嚣张,有了一点点小权力就不知道怎么当人了。在余光瞥见一个网络中心的人向自己走来的时候,他迅速地喝完最后一口果汁,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掏出屏幕都还没亮起来的终端贴在耳边,说“我马上赶过来”,然后跟阵风儿一样冲出了宴会厅。就在他松一口气的时候,终端真的响了。他按下接听键。“队长,有重大发现。”在a区奥天帝国遗留下的废墟附近,执法队的队员发现了一个墓碑,挖开之后,里面是许多被摆放整齐的小孩尸体。垃圾岛没有法医。方见霖蹲在挖出来的深坑之外,凭借自己至今为止的人生经验,以及在特警队学过的一些关于尸体判定的皮毛,判定这些小孩年纪大概在815岁之间。就这个身高来说,除非营养不良到极致,不然不会超过15岁。发现现场的执法队队员还靠着停在坑外不远的悬浮执法车旁边呕吐。尸体臭了,但比臭更加可怕的是,他们的尸体很残缺。有的没有胳膊,有的没有腿,有的没有耳朵即使尸身有一定程度的腐烂,耳朵是完全没有存在感的,有男孩,有女孩。分门别类。全都跟放在橱窗里面的洋娃娃一样,一人一个土方框。他们虽然死得“潦草”,但填埋的人似乎下了一点功夫。很古怪。因为这表达了对于尸体的尊重。但很显然,拆胳膊拆腿就不是什么跟能尊重沾边的活计。一个队员跑上来,问“队长,现在怎么办”方见霖“填回去吧。”队员愣了一下“啊”他们幸幸苦苦发现了关于被“六角星”炸掉的那一间医院的端倪,现在还没有进一步的查勘,竟然就要把线索给填埋掉方见霖“不然你把他们给抱出来”队员“”大家跟垃圾岛的活人斗智斗勇,但对于尸体来说,可能还没有大多数的岛民处变不惊。也没有人教过他们在垃圾岛要怎么处理尸体,术业有专攻,即使抱出来,接下来呢他们一样什么都做不了。这里没有警察部门,他们的职责权限只在于维护垃圾岛的治安,针对这种事情打个报告回去,恐怕等来的不是白银共和国派来的案件调查专家,而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他们咸吃萝卜淡cao心。能让专家团队不远万里飞越重洋调查的案件,起码也得上个都市新闻的头版头条。不然就是妥妥的浪费警力。留在他们这儿耽搁时间,又让城市里头层出不穷的犯罪分子多锁定了几个对象和目标。这个岛浮在海面上,在非物理的层面,早沉入了海底。任何要发出的声音都被汹涌的海水淹没。他们唯一的美德就是沉默。不让外面的记者抓住任何的把柄。对于把犯人锁在一座岛上,不允许任何外来的检察,已经挑战了白银共和国自诩的民主,这座饱受诟病的岛安稳地运行了近二十年,没有任何新闻流出。奥天帝国的人做得很好。他们不能落了下风。土填了回去,方见霖带着人再一次搜查了那一间被炸掉的医院。在那一天,也就是项景疑似失踪的第一天,医院发生爆炸,他亲自联系了项景,他的指令是让a区所有的执法队员赶来这一家医院。就程序而言,他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问题是过于的巧合。医院被炸成了废墟,里面一切的设备都已经看不清原样,炸药的用料非常猛,但他们仍然发现了一个漏网之鱼。也许不是一个。是一只。一只胳膊。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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