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金花又没说实话,是他那样在颈子上腻味,她心里痛痒不定。金花忖度,福临年纪不大,偏生会撩,不是自己老练,早着了他的道儿。所以他想要谁,她信他都能成。若是那人也愿意,上赶着来告诉他姓甚名谁,那就是新房子也照样着火烧成老房子。
偏董鄂氏就真的来告诉他她叫乌云珠。
想到这儿,她又把头埋在他颈下,花枝乱颤笑了一场,真好笑,好笑到让人想哭。
他由着她,等她再抬头,他眼神追着她脖子一侧看:“好了嚒?”
她躲开他的手,抓住他袖管,说:“看错边儿了,上次不是这边儿,是另一边。”一边说一边摇头朝着另一边。
“表外甥女儿别胡闹,朕怎会记不清哪一边?”他凑上去看。
不过是嘬的血印子,早好了,是她心里不痛快,专门提这一茬怄他。结果他盯着她脖子反复看了几次,又上手摸了摸,说:“瞧不出来了。”
放下脖子又去拉金花的手保证:“往后不这样儿了。”
金花笑笑说:“往后?”他们哪来的往后?往后都是别人的。
各种各样的念头在心里飞驰,这个帅男人,她以前一直没要,是不是错了?好日子过一日算一日,若是一开始她没从床上翻下来,新婚燕尔,如今也有四五十日的甜腻温存了,往后再算几个月……
只是,若要了,那天他在养心殿翻宁妃的牌子她还能笑呵呵回坤宁宫?现在她还能你爱来不来,不来拉倒?乌云珠现身,她还能潇洒地只惦记惦记福全和那几位肚里怀的娃娃,自己这么顺水推舟地,行吧,等着当太后?
可是刚刚他就是在意地不得了,小心翼翼探问能不能给亲一亲明明就是真心,她又不是石头,他待她的心意她会不知道?她不光不是石头,她还是食色的行家,每次他露个角,她就知道底下藏着多大的冰山,不过,她都小心避过或者帮他遮过去——不要露真心,露了真心日后不好相见。
现在刚起头儿呢,壁花皇后还要当许多年。
不过天人交战,理智也不是回回都能胜。金花安慰自己说,她这次是起了坏心,而且谁亲谁,谁占便宜还不一定!
金花大大方方说:“万岁爷,我亲您。”
福临听了这句脑子里嗡嗡响,她在他怀里纵起身,胳膊又一次环上他的颈。
他望着她,她也望着他,她不等他反应,自顾自凑上去,她看他顺从地阖上眼,跟福全一样的睫毛,垂着,还一翕一翕地颤。
福临沉在黑暗里,听着脑里的“嗡嗡”和心里“扑通扑通”,先闻到一股柔甜的香,火热的掌心贴在他耳下,她像一只调皮的猫儿,先探过来一个微凉的鼻头,在他鼻头上揉了揉。他贪婪地深吸一口,是她的气息,这口气还闷在心里,那抹温香开始在面上游走,眉毛,眼睛,鼻梁,浓腻地画出他面上的曲线和深浅。气息在唇瓣间轻轻爆裂,“噗”,他便能收获一个香吻。他不敢吸也不敢呼,他屏着。
他等她来给他渡生的那口气。
湿润,柔软。细软的嘟嘟唇瓣,终于开始轻轻点他的唇线,他屏着息,生怕有一丝香甜他还没尝到,先从唇上溜走了。
“万岁爷,我是谁?”不安分的唇里吐出几个断续的字。
福临中了圈套,一松齿关,香甜的唇更探进来,唇里的一点响动都在脑里被放大无数倍,生的那口气终于吸进腔子里,他箍在她背上的手收得更紧,一直以来心里的不好受都化成手上的力道,把她紧紧锁在怀里。
他的,后宫都是他的,她也是。他终于忍不住“唔”一声吟出来。
他追着她的唇,托着她往床上一倒,一间屋那么大的床,以前,想,却不敢深想,此时此刻,他被她的主动打了个措手不及。
大脑一片空白,他只剩了本能,可是本能就是怜惜她,他不知是该往上探还是往下走。怀里搂着在梦里才肯对着他俯就俯就的娇花,蜜香气息甜得他心直颤,呼吸一顿一错,他只在间隙里深吸一口,预备着再被她一并夺了。她像只小兽,一口一口把他的心先噬了,他心疼,他心甘情愿。
她却毫无征兆地停了。
他发觉她扭了头,忙撑开胳膊睁开眼,她翻身从他怀里滚出去,只用个后脑勺对着他。
他拉拉她,她不动,再拉,就听她说:“表舅舅,我不行。”说着她顺从地翻身回来,一双明澈的眼睛望着他,苦笑着说:“一想到往后,我……”占有欲毫无征兆地占了上风,什么只在乎曾经拥有,如今乌云珠摆在眼前,得失之近……
眼前的人,终有一日过她的宫门不入;见她时,眼神掠过她的肩头,只看立在她身后的宠妃。
没有这些正负羁绊她可以一笑而过,给多了她怕她变得跟姑姑们一样,吃醋、使绊子、挖坑,挖空心思要博他的一丝好,明知必败还要拼尽全力一战。
她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她上辈子不是,她这辈子也不想。以前好合好散,茫茫人海,再见可以装不认识;如今她困在这紫禁城里,除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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