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继承人,直哉一直以天资为傲,从不主动搭理他人。再加上我惯有“讨好他人”的恶习,相处也喜欢教育他“彬彬有礼”,直哉表面应和,在和兄弟相处还算相安无事。
这的确是值得关注的事情,但比起听“忠心耿耿”的侍女一通分析,我更想要从直哉本人嘴里听到他的想法。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我不在的时候有劳你费心了……”
“现在我要去接他去琴房。”
笑着朝女仆道谢,我敲响了直哉房间的门扉。
孩子成长速度惊人,短短几年,直哉就有了小大人的样子。出于性|别意识的考虑,直毘人叫人为直哉准备了独立的房间。
最开始,我那爱撒娇的洋娃娃瞪着那双漂亮的绿眼睛,不满地嚷嚷道:“不要和泉鸟分开”、“凭什么爸爸晚上可以来这里,而我不行?”,抱住双臂跟父亲直毘人闹脾气。
他小嘴一张就戳破了直毘人的掩饰,令男人爽朗的笑容在嘴角僵了足足一秒。
“看来是我任务太忙,没有好好管教你啊。”
如是发出感叹,直毘人扯住直哉的后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两人认真进行了次“父子沟通”。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明白了“什么是靠得住的男子汉,回来后直哉还是慢慢接受了这种改变。
除了起居,我和洋娃娃一起弹琴的方式也发生了变化。最开始我让他坐在我怀里,后来我们亲密地并排而坐,他时不时给我敲出几个辅音,现在直哉已经可以单独坐在琴凳上跟着谱子弹出简单旋律。
我安静地站在直哉身侧欣赏演奏。仅在一曲结束后,来到他的背后,从他稚嫩的肩上伸出手臂,扶住他的手腕为他纠正姿势。
尽管表现得早熟,可直哉到底只是个孩子,心不在焉的演奏完全出卖了他内心的纠结与不安。
“手指要立起来一点,像这样、‘哒、哒、哒’地敲下去。”
俯身时我挂在耳边的一缕长发轻轻扫过直哉的肩头。
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说着“这样好痒哦”,笑着用额头蹭我的脸颊,把将指导变成一场获取偏爱的游戏。
可现在,直哉只是望着我的脸庞发呆,沉稳的姿态中透露出一种欲言又止的纠结。视线相撞,他碧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我无法理解的情绪,被我扶住的手掌也悄悄上扬,无意识地贴向我的皮肤。
然而不待细看,直哉便别开脸颊,小声地嘟哝说:
“对不起。我会好好练习的。”
看来他还是很亲近我的。只差一个契机,直哉就会对我开口。
琴凳上还有很大一片空间,我挨着直哉坐下。将他的手掌放在膝上,循循善诱道:
“怎么了?你今天不太能静得下心,是训练太累了么?”
“平时咒力训练已经很辛苦了,钢琴只是爱好,就这样一起休息也可以。”
禅院家对继承人要求严格,男孩原本棉花糖似白软的手掌,逐渐爬上了些细小的伤口。
这是弹琴的手、也是祓除诅咒的手,未来也会变成跟他父亲一样,坚硬又粗糙么?
好可怜、好可惜。
轻轻触碰他指跟薄薄的茧子,我语气十分爱怜:
“不需要勉强自己,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
在长大前,多依赖我一点吧。
亲昵的接触暂时缓解了直哉心头的烦闷,他将脑袋靠上我的手臂,用脸颊贴着我,慢慢地蹭了两下 。
他在沉默中坚定了某种决心,叹息后语调重新变得轻快而飞扬:
“我没事,我可是继承人。还可以再练一会儿。”
看了他是决心要把事情藏在心里了。
我长久地注视着他,像在注视一个陌生人,思绪翻涌,险些控住不住僵硬的表情:
真过分,直哉是我的洋娃娃吧?为什么可以瞒着我,还装出满不在乎、风轻云淡的样子?
我不理解。
对此浑然不觉,直哉的话语还在继续,他期待地看着我,邀请“我们一起弹……”
我不要。
狡猾、厚颜无耻!
已经不需要我了么?那你一个人生活也是可以的吧?
扔掉直哉的手掌,我取出影子里的纸板,笑着打断了直哉,请求道:
“太好了,你能恢复精神我就放心了。”
“……但是我累了,我先回去休息可以么?到时候你和阿玲一起回来吧。”
……
遣散侍女,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静寂的小路上。
嘴上说着要回房间休息,但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回去。
经过两年过家家游戏,那地方放满了直哉喜欢的书、玩具、还有我给他买的衣服,承载了许多我和洋娃娃的美好回忆。
但现在它们一文不值,瞧见了只会让人感到难过。
意气用事,我只顾着埋头前行,直到浓郁得令人目眩的花香将我淹没,方才如梦初醒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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