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轻微的拉扯感瞬间将我的恍惚转为了厌烦,条件反射下我险些将这个不合心意的洋娃娃扔在地上。
我抿紧了嘴唇,一只手将直哉的小手捏住,另一只手则将他榄着往胸前贴了贴,确保再也看不见他那双漂亮的绿眼睛——
不许主动碰我。
不许一直盯着我看。
哄直哉睡着后我仍旧毫无睡意,短时间内都不想再躺回他的身边。于是我悄悄拉开了房间的纸门,轻手轻脚地走向漆黑一片的庭院。
习惯是个非常可怕的东西。
我养了三年狗,它活着的时候,我每晚到点都会醒来,会溜出去偷偷地摸摸它。
它死了,已经没有东西等着我了,可我还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像个鬼魂一样漫无目的地在院内打转,等到了时间、消耗了足够多的体力,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在觉醒了天元的结界术后,只要我有心常人就难以察觉我的存在,如果真叫人撞见了,我也可以哄半夜直哉入睡后,稍微出来吹吹风为借口糊弄过去。
以泛着昏黄光芒的纸灯笼作为路标,我踏上凹凸不平的石子小路,又穿过繁花沉沉的紫藤长廊,然后在一间造型古朴的老屋前停下了脚步。
夏夜湿润的空气里弥漫着结界的气息、草木的清香以及浓郁的血的臭味。
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个伤痕累累的少年正趴在那里,身后是洞开的大门,是蜿蜒的血迹。
他俯身于此,像一只倒在烂泥里的狼狈小狗。
作者有话说:
要开始了!
纯爱故事!
第四章
◎我来养你【修改】◎
他蓄着一头乱糟糟的黑色短毛,单薄的躯干随呼吸微弱起伏,他出现在月亮都藏于云后的深夜,于陌生的府邸中俯身。
狗狗、狗狗。
如此相似的场面,与我而言简直如命运一般,蛊惑我朝他的方向前行不断前行。
每走一步,理智都在出声阻止我。
它化为喋喋不休的女人,说我现在是禅院家未来的主母,不再是旧宅那个不受重视因此肆意往外的小姐。我拥有了曾经不敢想的一切,是父亲的注视、是母亲的笑脸、咒术世家主母应有的地位、可以预见的安稳未来……
绝不可以因为一己私欲就毁掉这一切。
可我真的拥有过什么么?
这是母亲的声音,只有她抓住了幸福的未来!
没一样是我想要的东西,我明明什么都没有。狗狗、自由、声音只有我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凭什么呢?凭什么呢?
我为什么总在夜里醒来,然后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
今晚在看到这个少年的第一眼,这些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我想我的狗了。
我要我的狗回来。
……
少年身后结界已经完全洞开,四周弥漫的除了血腥味还有不详的咒力,留给我的时间已然不多。
为了避免引来他人的注意,我迅速展开了咒术。
如煮沸的热水,如被骤雨打碎的池塘,盘踞在我脚底的黑影在数秒内翻腾着涨大了数倍体积。
等到了一个极限后,这团影子便像饱满的水球猛地炸破裂,无数漆黑的内容物朝着宅子的位置飞溅而去,在触碰结界的前一刻拔地而起,化为灵活柔韧的腕足,将敞开的门扉重新闭合。
所谓的“结界术”,其真身不过是由咒力凝聚成的黑影。
术士通过咒力的细微的操纵便可以自由改变它的形状,将它们化为隔绝视线的黑账、禁锢咒力的结界,又或是伸长延展的触、手。
尽管资质平平的我在术的持续性和强度上远不及“天元大人”,但这份同影法术的相性还是让禅院家一眼选中了我。
在漆黑的触手没入结界缺口的那瞬,我也“看清了”大宅内的情况。
穿过排放在两列的武器,打开尽头的小门,往下是没入黑暗的阶梯。然后沿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一路下降,入目的是苍白的平台、殷红的湖泊,以及堆积其上交叠蠕动的青白肉团。
是匍匐在同伴尸骸上大朵快颐的咒灵。
而少年正是从那地狱里爬上来的唯一胜者。
他并不像表现得那般羸弱无力,贸然靠近他或许对我产生一定的威胁。触氵手在关闭结界地瞬间便急速收缩,想要重新汇聚到我跟前。
可我已经不想思考那些了。急于检查他伤势的我已经将手指探向他的身体。
果不其然,在离开那个魔窟后,少年还留了一分警惕、存了一丝力气,听见我脚步的那刻绷住了全部神经。
在我为他折弯膝盖,俯下身体的那刻,他便有了动作。一只手掌如闪电般地扣住了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掌则搭上了我脆弱的脖颈。
“是谁?”
像是蓄势待发的野兽发出威慑的低吼,他从喉咙里挤出声沙哑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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