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对象的消息来了吧?”张大婶神情戏谑地说。李松茗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但是沉默有时候本身又是一种答案。卢诗臣回的是李松茗早上发的消息,称不上什么“重要”的信息,不过是李松茗早上出门的时候,发现自己现在所住的宿舍楼前的一株桂花树今早开花了,然后拿手机拍了下来,发给了卢诗臣。桂花的花朵太细小,李松茗欠佳的拍照技术下,只能够看出来油亮深幽的绿叶挤在一起。卢诗臣回过来了两条消息。第一条是“是吗?”第二条是“应该很香吧”。第一条消息有些过于冰冷和敷衍,第二条消息也未见得多么热切。李松茗一早就发给了卢诗臣的消息,此刻已经中午了,卢诗臣才回了过来。可能是因为太过刚刚才看到消息,也可能刻意拖延了时间才回复——虽然李松茗想出了两个原因,但是他心知肚明,正确的原因大概率是后者。因为李松茗给卢诗臣不止发过“桂花开了”这样的消息,从到达关溪县开始,李松茗就一直在给卢诗臣发消息,他给卢诗臣发消息的频繁和密集程度甚至超过了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李松茗给卢诗臣说他所看见的一切,比如刚到关溪县时看见的一碧如洗的天空,比如坐客车到鱼岭乡的路上看见的远山之间的一道彩虹,再比如去乡寨里做义诊的时候踏过的长着青苔的青石板……关于自己在关溪所有琐碎而且无聊的一切,他事无巨细地全部分享给卢诗臣。按岑一飞的吐槽来说,李松茗几乎是够得上“骚扰”的程度了,李松茗得感谢卢诗臣宽宏大量没有报警。只是李松茗发给卢诗臣的消息很多,而卢诗臣回给他的总是很少,多少显得有些应付和敷衍,寻常人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会体面而识趣地结束这样近乎于单方面的倾述,但是李松茗依然乐此不疲地、十分频繁地和卢诗臣“分享”自己的日常——他希冀用这些和自己有关的所有细枝末节的事物,填满卢诗臣全部空隙,希望卢诗臣无论是在哪一个时刻,总能看见和李松茗有关的一切。他要占据和填满卢诗臣的所有思绪。很不体面的“死缠烂打”,但是对于李松茗来说,很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情是,除了恋人的关系,即便卢诗臣擅自提出了分手,他们之间还有同事和职场前后辈的关系,卢诗臣就算是再怎么坚定地想要丢掉李松茗,也不能和他完全地切割开。看着卢诗臣那句“应该很香吧”,眼神柔和了下来,嘴唇轻轻上扬,然后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点击着,回复道:“很香。”发过去之后,李松茗又加了一句:“要是你能来亲自看看就好了,真的很香。”
“哦哟哦哟,这个眼神准没错了,”张大婶转过头,对着诊室门口探头探脑地朝李松茗这边望的杨大爷,说道,“我家那口子年轻时跟我谈恋爱就是这种眼神,杨老头,你别白费力气了!”卢诗臣没有再回复消息过来——对于李松茗这类带着暧昧的表达意味的消息,他从来都不会正面回复。杨大爷失望地撇了撇嘴,嘀咕道:“那可说不准,日子长着呢,万一分手的话……”“你这老家伙,嘴里没点吉利话。”张大婶横他一眼。一时嘴快,话说出口之后,杨大爷自己也知道说得不太妥当,装着咳嗽了几下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而李松茗很显然已经听见了杨大爷说的话,他看着杨大爷开了口:“我不会跟他分手的。”李松茗几乎是一种本能性的反驳和宣告,语气是含着一些冷意的郑重,表情也有些冷肃,有那么一瞬间,杨大爷和张大婶甚至觉得有点脊背发凉。张大婶跟李松茗说道:“小李医生别跟这老家伙计较,他年纪大了牙齿漏风,漏不出几句好话。”自从到鱼岭乡以来,李松茗一直都是以“和善耐心”而在这些老人眼中闻名,鲜少显出这种冷漠严肃的姿态来,连气氛都一时有点凝滞,自知说错话的杨大爷忙说想要道歉:“小李医生……”李松茗站起身来,朝杨大爷走近,他的脸上露出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和善,仿佛方才那一番变故不曾发生过一般,说道:“杨大爷,您手机给我一下吧,我给你弄一下提醒吃药的手机闹铃。” 无处不在的碎片收到李松茗再一次发来的消息的时候,卢诗臣正在康复科的康复训练室外,看着凌思做复健训练。康复训练室靠在走廊一侧的墙上半边是玻璃,是为了方便家属在外面观察的,凌思现在正在训练师的指导下扶着扶手走路,身上已经大汗淋漓,又长得长了一些的头发已经完全被打湿了。时间一转眼就进入了秋天,凌思的身体也已经恢复了许多,手臂上和腿上的夹板都已经取下了,正式开始了复健。之前医生对凌思的腿做了最坏的打算,告诉卢诗臣,凌思的腿上可能留下后遗症影响凌思跑步。毕竟凌思已经不是什么事情也不懂的几岁孩童,又事关她以后的职业发展,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就这样瞒着她。思索了一段时间之后,卢诗臣还是跟凌思认真地谈了谈。为此,凌思很消沉了一段时间——毕竟这几年以来,她的重心全都在跑步训练上,一心是奔着职业运动员的道路去的。而且她的学习方面其实荒废了不少,连考高中都很成问题,假如真的不能再继续跑步了,可以说是她这几年的努力全都付之一炬了,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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