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高烧“没有”两个字从卢诗臣的双唇中吐出,仿佛一把最锋利的剑,直直地刺进了李松茗的心脏。李松茗的喉咙仿佛被人扼住,连亲吻的时候也没有感受到的窒息感袭击了他,字句仿佛要通过重重关隘才能从他口中涌出,他声音颤抖地说:“我不信。”一定是他听错了。“你想要听多少次,我都可以说,说到你相信为止,”卢诗臣将那残忍的两个字扩展开来,“我没有喜欢过你。”“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答应和我交往?”“喜欢并不是交往的条件……”卢诗臣轻笑了一声,仿佛是笑李松茗的天真,“只是觉得那一次我们在床上挺合拍的。”李松茗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那就不要分手,就算——”就算只是身体上的关系。“刚刚已经说过了,”卢诗臣的声音变得有些冰冷,“我厌倦了。”一种超越了肉体所能承受的疼痛袭击了李松茗的心脏,锐利疼痛感从胸口蔓延开来。一瞬间,仿佛浑身的血液都流尽了,李松茗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最深最冷的冰窟之中,身体冰冷,四肢僵硬,生命和灵魂的机能都正在渐渐流失。只有一个人能够救他,而这个唯一能够救他的人,却以最残忍的姿态毫不犹豫割断了绳子,让他被寒冷深埋。李松茗并非不知道他和卢诗臣的开头太潦草,不符合李松茗所认为的一段感情应该有的正确步骤,从身体开始的关系,就算他再怎么样自欺欺人,也无法认为卢诗臣答应和自己在一起是因为喜欢自己。他并非不明白这样的事实,但是他天真地以为,时间和真心可以改变一切。这段交往的时间里,总有那么一些时刻,他真切地觉得自己是靠近了卢诗臣,打动了卢诗臣的。比如他们每一个耳鬓厮磨肢体交缠的时刻,比如他们第一次约会之后牵着手走在街边的时刻,比如他们一同骑着机车任风流过耳畔的时刻,比如他们一起看着冬紫罗盛开的花朵的时刻……原来并没有。原来在卢诗臣那里,没有这样的时刻,他只用那个字,就残忍地否决了李松茗和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李松茗浑身的骨头仿佛都被抽走了,只剩下了一副虚弱的空架子,钳制着卢诗臣的手也瞬间地失去了力道,卢诗臣很轻松地就挣脱了他。
而后卢诗臣又说了一些话,大约是一些劝慰的话语吧,他却仿佛处在真空之中,只能看着卢诗臣的唇张合着——可是,最残忍的话都已经说出了口,这些虚假的温柔又有什么样的意义?“现在雨太大了,”他最后听见卢诗臣说,“等雨停了再回去吧。”卢诗臣的叮嘱体贴无比,温柔得仿佛恋人之间缠绵的道别,而非一个残酷的刚刚才宣告过对李松茗毫无感情的情人。李松茗不太能够回忆得起来自己是如何离开医院的,如何回到家的。反正,肯定并未听从卢诗臣等雨停了回去——李松茗只依稀记得自己走出医院,瓢泼大雨砸在身体上甚至发痛,但他毫无所觉。途中有出租车停下问他是否要搭车。李松茗记得自己上了车,但是和司机说了些什么话完全不记得。回过神来的时候,李松茗发现自己已经浑身湿淋淋地坐在了自己家中,天已经完全黑了,他没有开灯,如同一只游荡在冷雨夜中的孤魂野鬼。已经完全湿透的衣物紧紧地贴在皮肤上,发梢上的水滴顺着脖颈流淌进衣领里。太冷了。浑身上下,由内而外,没有一处不是冷的,李松茗冷得浑身都在颤抖。他近乎麻木而茫然地胡乱而迅速地洗了澡,在床上将自己严严实实用被子地包裹起来,如同蚕蛹一般。但是即便如此,那种听见卢诗臣说出“没有”两个字之后从身体深处蔓延出来的冷意,似乎一直都未曾消散,如绳索一般,紧紧地勒住李松茗的身体,让他无法逃脱。冷意深入骨髓,冻的李松茗失去了意识,几乎是昏睡过去了。到了夜半的时候,这冷意又变作了一团仿佛能将人烧毁的烈火,烧得李松茗头脑发昏。李松茗迷迷糊糊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发烧了。李松茗知道此刻应该起来吃一点退烧的药。然而因为他的身体素质一贯不错,基本上都不生病,所以他也并没有备常用药的习惯。而且他一点力气也没有,连支撑自己从床上坐起来都异常艰难,在雨中打湿了的手机也不知道能不能用……混沌的大脑无法支撑李松茗从医学的角度思考自己此刻应该做什么,他什么也不想管,在床上蜷缩成一团,此刻大脑也仿佛被灼烧的一干二净,他什么也不用去想。不用去想卢诗臣的温柔,也不用去想卢诗臣的残忍。窗外的雨依旧还淅淅沥沥地在落着,萦绕在李松茗的耳边,如最佳的催眠乐曲,让李松茗沉浸在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之中,无法清醒。李松茗隐约还听见了自己手机的铃声一直在响,模模糊糊地想,手机还没有被淋坏啊……但是雨声太大了,铃声混合在其中,飘渺而遥远,又让人几乎以为是幻觉。手机他放在哪里的?是在书桌上吗?李松茗的大脑处于一种极其混沌的状态之中,没有任何的心思去分辨这是真实还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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