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沉说话的时候,鬼火的头灯直直将他笼罩在炫目光线中。
经过改造的大灯,不断变换着红蓝粉三色的光束,简沉轻轻扭了扭身体,脊骨顿时没形般松散下去,半靠在霍无归身上。
磨蹭的功夫里,他为了方便用伤手穿脱,特意穿的大一号t恤直接掉了大半个肩膀,泛着薄薄粉色的脖颈和蝴蝶骨暴露在空气里。
绿毛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衣衫下,窄腰薄得和纸片一样,瘦削却并不干瘪,苍白的皮肤上有各式各样的剐蹭伤口。
“陈哥,你带糖了吗。”简沉喑哑着嗓音,半搂住霍无归,没骨头的蛇一样把所有重量交给对方。
霍无归瞬间了然简沉的意图,却无法抑制本能地深吸了一口气,喉结重重吞咽了一下,哑着嗓音道:“没有,都跟你说了该戒了,你死活不听,算了,走。”
说罢,他一回头,朝着绿毛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哥,不好意思啊,刚来,还没聊几句呢就让你见笑了,我先带这货解决一下,很快回来。”
他说是解决一下,但绿毛立刻心领神会,狎昵猥琐地眨眨眼:“去吧去吧,我在这帮你看着车,你们速战速决,往里走点,这林子黑得很,别和其他野鸳鸯撞上了,上次我带了个妞进去,刚要——”
绿毛还想说自己的糗事,简沉已经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扒着霍无归的衣服,嗓音越发柔软:“陈哥,快点,我难受。”
霍无归的手被他拉到胸口,紧贴着肋骨轻轻摩挲着,触感清晰地传递上指尖,简沉明明看起来近乎形销骨立,却奇迹般有着一层紧致肌肉。
那片苍白的皮肤分明是冰冷的,手下也分明是微硬的结实手感。
可落在眼里的人却带着极为暧昧的柔软,祈求般地等待某种施舍。
他身上沉积了难以消融的寒意,却又表现出极为炽烈的热切,矛盾得让人心跳暂停。
绿毛见状立刻摆手道:“快去吧快去吧,我懂这滋味怪难受的,来一炮就什么都过去了。”
他还没说完,霍无归已经一把抄起简沉,把人半抱着带进了小树林。
这画面如果在都市里,明明应该是极为惊世骇俗的,可在这深山鬼市里,居然没有任何人投来奇怪的注视。
躲进树林的瞬间,简沉直起了背,低声道:“没露出什么破绽吧?”
霍无归心头正被架在火上炙烤,那股火气似乎沿着心脏一路烧遍四肢百骸,烧得他头脑发热、嗓音低哑:“没有。”
简沉刚刚的表现,完全就是发作时的瘾君子。
四肢乏力得恰到好处,被光线照射的眼睛疯狂流泪,也正好和发作的样子完全一致,就连瘦削的身体和浑身的疤痕,都能和瘾君子免疫力低下、交叉使用注射器易感染艾滋的症状完美对应。
一个发作的瘾君子,急需某种东西的抚慰,既然没有被他想要的,那么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靠其他感官的刺激来解决了。
“嗯——”简沉像是要演给外面的人听一样,绵长地低吟了一声,紧接着快速道,“你闻到了没有,那个绿毛鸡冠头身上,有一股酸味。”
如果是普通人,最多会觉得这个人长期不洗澡,身上都酸了,或者是抽烟太多带来的口臭。
但一个法医和一个刑警的面前,这种酸味几乎无处遁形——
那是冰的酸味。
这个绿毛,是个瘾君子。
“闻到了。”霍无归别开眼睛,不去看简沉,拼命克制住心头那股火,踢了一脚草丛,制造出窸窣响声。
“现在怎么说?”简沉抬起头,看着霍无归问道。
月色迎面洒下,他额角因为刚刚的紧张而沾染了汗珠,眼底藏着尚未褪去的浅浅潮湿,在月色下明亮、清澈。
霍无归嗓音紧绷,生怕自己露出半点马脚,附在简沉耳边,灼热的吐吸打在简沉耳廓:“你说,按照这个情况看,他们的大生意到底是什么?”
绿毛鸡冠头在电话里,曾经对着小皮卡司机,那个老石怒斥过一句:“你活该赚不到大钱。”
简沉一愣——
有什么是大钱呢。
这座深山鬼市,虽然是个市集,但在三年前因为李微的案子被警方取缔之后,早就已经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市场。
虽然还是会有人在这里抛售赃物,也可能有些小打小闹的灰色交易,或者简单直接的皮肉生意,但总而言之都不过是几百几千,再多也不过就是几万块钱的往来。
有什么才能成为绿毛嘴里的“大钱”。
“该不会是……”简沉略有狐疑地揣测了一句,却不是很肯定自己的揣测。
霍无归眉毛紧皱,拧出刀锋般的弧度,眼底深邃:“狄马山紧邻国境线,不远处就是缅甸。”
只有这个生意才可能让他们一群人都赚到大钱。
否则的话,如果只是在鬼市上摆摊,赚个几百几千,哪怕是做点灰色生意,十几个机车骑手瓜分也不过就是每个人几块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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