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难你。”
媚娘手中没有停,很流畅的将发束成道:“我进宫来是陪着陛下,为陛下分忧的。若是反过来还要陛下事事为我操心,那还不如在感业寺中呢。”她自己说起感业寺便很自然,全无忌讳一般。
又将皇帝常朝所戴翼善冠为皇帝戴上,对着镜子正好。
这才对皇帝说完后半句话:“只要陛下信我,将来勿以后宫谮诉相疑便好。”
皇帝道:“朕向来信自身之断,而非旁人之言。”
武婕妤令人如沐春风。
媚娘入宫后三日,后宫嫔妃俱有此感。
跟武婕妤相处,总是那么恰到好处的爽落松弛——后妃之间原无需什么深交,只是同在后宫,每日得见面、年节宴上要共同出席的同僚罢了。
因此只要没有利益上的冲突,绝大部分嫔妃,是不管武婕妤到底是什么来历的,横竖圣人都给人弄进宫封了婕妤了,那便按圣意来就是。
她们原担心的只是武婕妤显然得宠,若是个飞扬跋扈的她们要受委屈,如今见性情这样好,都是意外之喜。
唯一的例外,就是萧淑妃。
媚娘就算是一阵春风,那也是吹得她过敏的春风!
尤其是媚娘就住在立政殿后殿,险些没让萧淑妃怄死——她早看中那一处了。先帝亲自抚养皇帝,所以父子情深,若是她的儿子也能住在立政殿,由皇帝亲自抚养就好了。
只是二皇子李素节此时才不过四岁,淑妃想等明年儿子开始正式延师读书时就提此事的。
没想到还没开口,就叫旁人住了进去!
萧淑妃自是不能这么算了。
只是当她开始刁难媚娘,才发现,原本对她客气周到的武婕妤,忽然就从春风变成了滑不溜手的抓不住话柄的滑鱼,变成了浑身是刺让她一碰必要疼一下的刺猬,变成了一面南墙。
淑妃一时竟无从下手,只好先不动,看看能不能将来抓到武婕妤什么弱点。
而对媚娘来说,对合适的人,拿出合适的态度来,实在是太基本的操作,都不怎么需要经过思考,几乎是天然的本能。
故而她只放了很少的心思在应对后宫人上。
在媚娘眼里,如今皇帝的后宫,跟当年那个住了七八位才人的北漪园也无甚区别。
有爱拔尖刺头的,有明哲保身的,有暗藏心思的——无非与过去一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她所在意的另有其事。
从紫薇宫回来,媚娘如前几日一般,来到后殿西侧的几间屋子——原本这里住着公主们,先帝故去后,公主都封了长公主各自开府出宫。
这也是李治征求了还未出嫁的两位妹妹的意见,如果妹妹们愿意留在宫里,他当然更愿意一直看着妹妹们,也好放心些。
尤其是晋阳让他头疼,父皇生前挑来拣去,把京城所有儿郎恨不得都抓过来捋一遍,却也一直未给晋阳定下婚事——一来那几年城阳和高阳的婚事都出了岔子,二来,每次跟晋阳提起这事,她便求着父皇不肯嫁人。
直到如今。
于是李治原本是想让晋阳在宫里待到亲事定了的,还是晋阳公主直言道:“九哥千万别直接给我定亲,若是我不能心甘情愿点头的,实难过下去。”
越发给李治愁的要命,晋阳从小看起来脾气最好最像母后,但同为‘脾性好’的李治,怎么不明白,越是这种看似柔和的脾气,一旦定下的事儿才难更改回转。
于是索性就依着晋阳的意思,让她出宫开府去了——如她所说,在宫外公主府上,她来去更自在可以常出门,说不定能撞出自己肯点头的姻缘呢。
因此这立政殿后殿西侧的几间屋子,就改成了藏书阁,存放些珍本书籍。
媚娘进宫的第二日,就来到了这里,找到了她最想看的书。
先帝去前一年,做《帝范》十二篇传于太子,道‘此生治乱阐政之道,已尽在其中’。彼时媚娘只从姜沃写给她的信里,看到了诸如‘君体、建亲、求贤、审官’等题录,心向往之。
如今,她终于伸出手,珍重而小心地抽出了《帝范》。
开篇第一卷 。
君体。
“夫人者国之先,国者君之本……”[2]
媚娘一点点记诵下去。
若说进宫以后,媚娘有什么不适应的,那便是与姜沃见面不便起来。她既然住在立政殿后殿,再不能似从前一般,两人彼此想见就可以见到。
这日,她与皇帝说起此事。
李治便笑道:“无妨,太史令虽是前朝臣,可又是女官,与你往来又无可避讳处。”
又想起来:“你既想着太史令,正好,朕有一事交给她做,媚娘可以一起去看看。”
“武姐姐。”姜沃第一次来立政殿见媚娘时,就似以往一般,只是笑眯眯约她同行:“咱们走吧。”
并没有问媚娘过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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