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困住了。猫咪戴的伊丽莎白圈这样恼人,她一动腿又僵住了,膝盖骨上的那一枪没有严重到截肢,但已经够她在床上躺个几个月了。
她偏头张望,恍恍惚惚地才发现这竟然是同一个诊所,被姓张的割开喉咙的那一个。王释诚的危机感再次翻出来,她摸着手背上的留置针,试图拔出来,却被那个医生按住。
“这里很安全,别害怕。”医生的声音很轻,她觉得有点熟悉。对她这只惊弓鸟来说,没有什么比熟悉更让人放松的,她顺势躺下去,也不想再问张实繁的去向,或者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肌肉放松,深呼吸,然后脑袋也会被放空,可以稍微感受到身体浮起来了,王释诚不得不信任这个房间和这个医生,她实在是动弹不得。
针剂扎进了她毫无防备的上臂,皮下缓慢地有液体推入,她放弃抵抗了……
叶子的味道和非常若即若离的迷幻音乐,这是张实繁的taste,王释诚猛地抽了一下,她想要从梦境中醒过来,熟悉原来也不全是让她放松的,和张实繁相关的熟悉只会让她不安。
她猛地从手术床上坐起来,忽远忽近的派对,有人在祝贺,恐惧越来越逼近,她知道这是最糟的一天,徐越安走的那天。这个点钟是什么日子,她怎么会想起来?
昏昏沉沉的声音从远方传过来,“她现在什么样子,你竟然也还要爱她吗?”,王释诚记得,接下来是一片空白,然后是枪响,咚地一声骨头摔碎在地板上,有人中枪了。
王释诚不想说她爱过除了陈于心之外的其他人,但她的确喜欢过徐越安。但这个人真的存在吗?在张实繁的派对上她总是出神游离,不这样的话,她就会焦虑到全身出红疹。反正早在答应了用身体来换钱的一开始,张实繁就解释过,“派对就是一群小狗互相闻闻屁股的友好草坪”,话是说得癫三倒四,但总之她算是明白了如果不想受罪的话,要乖乖的。
那天之前,她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徐越安了,以至于她真的是一种梦境:好像前几天她们还能够一起舔一颗棒棒糖也不嫌脏,昨天她就看见她和自己最恨的人一起上床。
高中生的心智因为封闭在学校、试卷以及佯装自愿或被迫自愿的性爱中,王释诚越来越怀疑“真实”。她的意思是,徐越安真的存在过吗?
被张实繁抓住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惊讶地发现徐越安人间蒸发了,这样一来,更加验证了另外一种虚假:徐越安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和她幻想出来的虚空伙伴一样,并不是一种摸得着的可爱人儿。
在那个疯狂的派对上,她好像又看见她了,一个中年女人陪着她,她们在说要玩得放心大胆尽兴,毕竟张总才刚刚拿下了天大的一个地皮,不费吹灰之力。那天她戴着头戴耳机,派对的音乐已经很安静了,她还是更想要沉浸在自己的时间里,派对上不交叉的沙漠独行旅客。
她那时正在陪着张实繁喝酒。她喝酒,张实繁喝可口可乐,不过里面兑了点东西。她们是这样的,她早就已经习惯了,等到人散得差不多了,第二场派对才是她的工作,表演沉迷性爱。
但那天她很想翘班去搭讪,问一下她最近过得怎么样,或者问一下她现在感觉怎么样,倘若她实在不愿意取下耳机,她也可以在她面前看看她的五官更浓或淡。她假装去洗手间和张实繁道了抱歉,路过她身旁时,很小心地勾了勾她的手指。
派对的灯光很暗,大地色的光影遮掩着她的小心思,勾到那只有点冰凉、慕斯一样的拇指时,她先是心惊原来她是真实,继而惶恐想象中的她和真实的她,真是同一个人吗?她怕自己失望,更怕被张实繁发现,托了一份灾祸给旁人。
王释诚走得匆忙,她甚至后悔勾住她的拇指,要是她真的跟来了,她该怎么办呢?要是她是真实的,那舔过同一颗棒棒糖的亲昵是真的还是假的?
巧克力色的泡泡被泡泡机吹起来,当作空气清新剂,弥漫在空气中的甜味最后也会在洗手台边缘破裂。王释诚挤了一大滩糖果色的洗手液在手心里,脚步声近了,她搓洗着勾住她手指的那根食指,烫烫的手心,会印证她的真实吗?
比语言更近的是拥抱,不管是心理距离上的还是身体上的。她感到后背有触到柔软,被环住、很舒服。
“好久没看着你。”徐越安打招呼的话总是说得很奇怪,和她的不善言辞一样和谐的是她冷得有点纯真的表情。
这刻她算是知道自己栽给的不是自己的幻想了。王释诚没有回头,她默默地洗手,虽然水流过手掌很舒服、被人拥抱也很舒服,她还是打算什么都不知道,假装她不存在。这是为了她,也是为了自己,为了避开张实繁那个撒旦。她们的交集,要不让徐越安受到的骚扰更猛烈,要不然会让自己受到更频繁的折磨,或者两者会同时发生。
“我是爱你的。”徐越安把脸凑过来贴在她的脸上,泡泡生来就是该碎的,这话听起来好煞风景。
这正是王释诚困惑的,她好像记得徐越安说过她爱她,自己是特别的,接着她撞见徐越安和张实繁在一张床上光着身子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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