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轻轻从床上扶起,把水杯递到她有些干裂的唇边。
她头一次没有拒绝他的主动亲近,只是顺着他的力道,半依在他的怀中乖顺地像只小猫一样喝完了半杯水。
在他把杯子放在床头后,她的指尖忽然从薄被中伸了出去,主动又握住了他的手。
于其说是握,倒不如说是轻轻挠了一下,苏景迁只感到一丝痒意从掌心直直传到心尖。
他反手将她作乱的指尖握住,他的视线在她变得红润起来的唇上停留了一会儿,语气是故作克制的沉稳: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安又宁没答,盯着他的衣服,反问:“你来了多久了?”
他一向爱干净,每天都会换衣服。
而她这时才注意到他的衣服还是昨天那件。
而昨天,他跳下水救了自己。
她没回答,他也不追问,还是用温和的力道握住她的指尖:“跟你一起来的。”
跟她一起来的……
也就是在这里陪了自己一夜。
似乎从小到大,为她做过这样事情的人极少极少。
也就是父母还没有离婚时,每次她一生病,父亲或是母亲总有一个会在她的床头守上一整夜,时刻关心她的健康。
也正是因为她极佳记忆力而带来的那段栩栩如生的记忆,让她每当想起他们曾经给予过自己的爱时,心中对于他们的那份怨恨就会烟消云散。
可父母对她,那是出于一份新婚夫妻对于新生儿的关怀和本能地由天性带来的爱意。
那么他呢?
安又宁扪心自问,至于现在,能为她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他一人罢了。
他是为了什么呢?
安又宁动了动唇,刚想说些什么。
但是苏景迁似乎并不想再提,仿佛这对于他只是一件极为平常的小事,他又问起:“祝朱是怎么回事?”
他最关心的还是她的健康,她身边有没有人伤害她。
安又宁仿佛读懂了他眼眸中的意味,心中油然而生的安全感让她乖地像只小兔子,一字一顿地为他细细解释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她那天情绪太过激动,差点失足滑落河中,我伸手拉了她一把,却不想把她拉上来了,自己却脚下一滑掉了下去。”
至于祝朱的情绪为何激动,安又宁没有说。
他的目光因为她的大意而变得严肃,但是安又宁轻易就从他严肃的目光中看出了柔和。
独属于她的柔和。
所以安又宁颇有些恃宠生娇地想,她好像并不怕他。
于是他还没有想好如何教育她,她被他握住的小手就轻轻动了动,语气也不由带上了撒娇的意味:
“我下次不会了,一定会保护好自己,时刻贴身带着俞蓉,我再也不逞能了。”
苏景迁本想绷着严肃吓一吓她,却没想到他的话都让她给说完了。
他终是忍不住失笑着摇了摇头,用指腹爱怜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傻姑娘,我该那你怎么办才好呀。”
他随口而出的宠溺的话,却令安又宁怔愣了一下,刚刚因为他守了一夜而积存的情绪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一般,顷涌而出。
也许是她此刻的情绪太过充沛,几乎是一刹那,她就红了眼眶。
苏景迁本意只想打趣,却不想她忽然掉起了眼泪,这让他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他用极轻极缓的动作把她搂入怀中,声音温柔而沉静:“怎么了?是我惹你伤心了吗?把你戳疼了吗?对不起,是我错了。”
他有些慌了,但是他的声音还是极力保持着沉稳,连手上轻轻拍着她后背的动作都是那样的温柔。
安又宁靠在他的胸腔中,听着他极力沉稳之下的慌乱,忽然破涕为笑,她孩子气地在他的衣服上擦拭了眼泪:
“我梦见你了。”
见她声音好似恢复了正常,苏景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轻声应和:“梦见我什么了?”
安又宁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梦见他坐在安鸿一家身边,用和刚刚祝朱所说的相同的语调诉说着他只是在可怜自己。
但是她奇异的并没有任何慌张,甚至于她不知因为何种莫须有的自信,竟然在心里笃定那只是一个梦,笃定他绝不会那么说。
于是她强迫自己醒来,果然看见的就是他正守在自己的床边。
想到这儿,她微微勾起唇,从他怀中抬头,用一种极为信任极为依赖的目光看向他: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在一起?
要说安又宁之前的种种表现,让苏景迁的心中隐隐产生了什么预感,但是这次由她直接表白带来的冲击力还是让他直接怔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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