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望族名下田产太多,不仅挤压了普通百姓农户的生存空间,对朝廷来说也绝不是好事。
这次江宁民变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拥地过甚,望族对本地的影响力和煽动力也是非常可怕的。
今日民变被平息了,来日若再次触动了他们的利益,再一次发生民变怎么办?
所以,隐患若要根本性地解决,还是要从土地着手。
而滕王的身份,便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突入口。
而滕王听着李钦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问题,愈发满头雾水。
“为何要改封本王的封地?洪州的滕王阁你可知本王耗费了多少钱粮才建起来的,你一句话本王就不得不舍弃了?”滕王不满地道。
李钦载眨眨眼,笑道:“丈人财大器粗,吴郡再建一座滕王阁也不难吧?而且,小婿这里有一个泼天的大好处送您呢。”
“啥意思?”
李钦载缓缓道:“吴郡朱氏被灭,名下田产庄园被刺史府封禁,小婿下令不准任何人染指,其实是有用意的。”
滕王虽是老纨绔,但也不算愚蠢,闻言沉思片刻,眼睛渐渐发亮。
“你的意思是,吴郡朱氏名下的田产都送给本王?”滕王激动地问道。
“送你全家!”
滕王又一呆,然后大怒:“狗贼目无尊长,竟敢辱骂本王,姓李的,你……”
李钦载再次摁住发飙的滕王,道:“丈人息怒,真是打算送您全家。”
“吴郡朱氏名下田产数十万亩,比丈人原来的田产多多了,如此巨利,天子不可轻予丈人,否则会被天下人非议。”
滕王这才明白李钦载的意思,道:“所以你才问本王究竟有几个儿子,是打算上表天子,将吴郡朱氏的田产分赐给本王那几个儿子?”
“差不多是这意思吧。”
滕王愈发不解:“好端端的为何将朱氏的田产送我?”
李钦载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道:“因为小婿想将滕王一脉打造成江南望族的示范样板,让七大望族在潜移默化和朝廷的有意引导下,慢慢改变如今江南土地兼并的现状。”
滕王惊了:“我滕王一脉何德何能……”
李钦载语重心长地道:“小婿当然知道您无德无能,但只要滕王一脉背后有天子和朝廷的支持,为天下世家望族树立正确的榜样,数代以后,滕王一脉必然有德又有能。”
滕王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何德何能”只不过是一句自谦而已,但在这位愚婿眼里,特么的居然觉得本王说的是实话……
李钦载话锋一转,突然又问道:“丈人可知,古往今来,天下最无法破解的阳谋是什么吗?”
“不知。”滕王冷冷回答。
李钦载缓缓道:“是‘推恩令’。”
“汉武帝时,诸侯势大,而君权渐弱,主父偃向汉帝上表,提出‘推恩令’,以削诸侯之势,而天下诸侯明知是朝廷对付他们的计策,却也无可奈何,最终诸侯之势渐衰,无人能应对此策。”
滕王点头,他又不是不学无术的废物,对“推恩令”当然不陌生。
随即滕王渐渐回过味儿了,低声道:“你打算对江南望族用推恩令?”
李钦载笑了:“准确的说,是先对滕王一脉用推恩令。”
“朱氏田产,天子分封滕王诸子嗣,朝廷对皇室宗亲立严法,每位宗亲子嗣名下所拥之地,不得超过两万或三万亩,若有超出的部分被监察发现,则苛以重税,罚没充公,并拿问究其罪。”
“世家望族和大地主们对土地的扩张,如今已算是被限制了,但他们已经拥有的土地还是太多,对朝廷来说不是好事,所以必须继续以温和的方式削弱。”
“‘推恩’便是最稳妥的做法,滕王一脉改封江南吴郡,滕王率先做出表率,高调分封子嗣,皇室宗亲分封土地受到严格的限制,所谓上有所偏,下必效之。”
“朝廷关于土地的政策会慢慢出台,尽量做到温和,政策针对的对象首先是皇室宗亲,对世家望族暂时不计,但这种明显释放出来的信号,世家望族不是傻子,他们会日夜解读天子的心思。”
“推恩令算准的便是人心,就算世家望族不愿遵从,但这些世家的族人子弟必然有自己的心思,本是家族掌握的土地,分封到自己的手中,从此花钱耗粮不必仰人鼻息,它不香吗?”
“推恩令出,世家望族必有争执内乱,人性贪婪,人心逐利,他们的内乱又不是朝廷干的,朝廷又没逼他们分封子嗣。”
“虽然朝廷对世家一语不发,但,大势已成,世家族长也无法阻拦。”
“总之,用皇室宗亲的示范,去影响世家望族的举动,朝廷可对世家一边示恩怀柔,一边施加压力,在不触及他们利益的前提下,让他们自己主动服从推恩分封……”
“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十年二十年后,天下土地兼并的隐患或可慢慢消除。”
“待天下世家望族皆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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