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泰山当然不过分,这年头登泰山既不收门票,也不是地产,李治爱住多久住多久,只要他受得了泰山之巅的冷风吹。
李钦载对鬼神没什么感觉,他是唯物主义者,虽然不算太坚定,偶尔也去庙里拜拜,怀着买彩票般的侥幸心理跟菩萨许几个愿望。
但他的骨子里其实并不相信所谓的天地鬼神。
如果天地有鬼神,自己教的数学物理有何意义?
当然,不信归不信,下次遇到许愿池里的王八,照样往它嘴里扔钱。
真是个该死的充满了魅力的矛盾男子啊。
大晚上的,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跟他打了半天太极推手,老奸巨猾的家伙死也不肯开口说实话。
李钦载当然也不傻,他跟上官仪不算太熟,当然没有见面挖心掏肺的愚蠢举动。
封禅泰山如此敏感的话题,口头上夸夸当然没问题,若是背着李治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那是嫌自己日子过得无聊,想给自己开启生存模式。
推诿半天,李钦载有点不耐烦了。
稀罕听你的意见咋?我继续当我的咸鱼,甘井庄离长安城近百里,你们在朝堂上闹翻天了都不关我的事。
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李钦载一脸困意地朝上官仪告辞。
刚要起身,上官仪突然道:“侍中刘仁轨,昨日被陛下下旨,贬官为给事中,刘仁轨都气病了。”
李钦载扯了扯嘴角:“老刘操的心事太多,嘴也贱……咳,不对,应该是言辞犀利,也该歇息一阵了。”
上官仪瞥了他一眼,悠悠地道:“你的嘴比他贱多了。”
李钦载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刘仁轨为何被贬官?”
上官仪叹了口气,道:“吏部的理由是,刘仁轨不辨是非,风闻奏事……”
李钦载皱眉:“刘仁轨是侍中,本来就有风闻奏事的权利,这理由说不过去。”
上官仪笑了:“是啊,人家本就是侍中,朝中向来不会因言问罪,刘仁轨倒是开我朝之先例了,呵呵。”
见上官仪的笑声暗含几分讥讽的味道,李钦载似乎明白了什么。
“刘仁轨被贬官有别的原因?”
上官仪笑道:“可算问到点子上了,不错,刘仁轨被贬官,只因他向陛下上了一道奏疏……”
李钦载眨眼:“关于封禅泰山之事?”
上官仪捋须含笑:“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没错,刘仁轨上疏劝谏陛下,暂缓封禅,言称国库入不敷出,近几年耗费糜巨,几场战事再加上北方干旱,朝廷甚至已欠下民间地主不少钱粮。”
“朝廷欠的钱粮可都是要还的,换句话说,就算今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国库还了去年的债后,仍是空空荡荡,无甚结余。”
上官仪的身子忽然往前一倾,压低了声音道:“你可知陛下封禅泰山需要耗费多少?”
李钦载苦笑道:“大概是个不敢想象的数字。”
“没错,封禅泰山,至少要耗天下赋税钱粮的一大半,不然你以为皇后为何要说各地官府须准备一年半载?你以为所谓的准备只是清街扫道,召集百姓跪迎圣驾么?”
“呵,陛下从长安出发,每日就算行百里,落脚之处必建一座行宫,随行者除了宦官宫女外,还有满朝文武,人数逾万,这一万余人每天慢吞吞地朝泰山走,每天要吃要喝,还要吃得精致奢逸,这笔数字又该多少?”
“更别说修建行宫,修建祭天台,修建各种登山的石阶,偌大的工程需要召集多少民夫,这些民夫吃什么喝什么?还不是官府给他们提供,如此算来,数十万民夫总该有吧?这又是一笔多么惊人的数字。”
上官仪摇头叹道:“举国之物力,就为了登泰山封禅,若是丰收盈余之年勉强还能支应,可近年来国库一无所入,反而还欠了民间不少钱粮,若还封禅泰山,老夫担心百姓不堪其苦,陛下的声誉也……”
“陛下说要封禅,朝中一片赞同声,他们都不是傻子,难道看不清现状?无非是明哲保身罢了。”
“刘仁轨宁折不弯,倒是直言不讳,可陛下的惩罚马上就来了,寻了个由头将他贬官,也是为了警告别的朝臣,莫逆了陛下的心意。”
上官仪摇头叹道:“这些年,陛下确实做出了不少功绩,可如今他却有些忘形了。”
李钦载沉默半晌,轻声道:“上官爷爷也不赞同陛下封禅泰山?”
上官仪还是没有直接表态,而是狡猾地一笑,道:“若是耐住心思再等几年,等国库慢慢充盈,等天下百姓恢复元气,陛下封禅自无不可,毕竟他的功绩是实实在在的,说来也够资格封禅了。”
“可如今,非其时也。”
李钦载眨眼:“上官爷爷何不效刘仁轨,亲自劝谏陛下?刘仁轨一人反对或许不足以让陛下清醒,但朝中若多几位如魏徵那般直言不讳的铮臣,想必陛下也会收回成命吧?”
上官仪老眼斜瞥着他,目光里充满了鄙视:“你为何不劝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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