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奴骑着马,慢慢悠悠地朝城门走去。
她身姿轻快,脸上甚至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哪怕做这件事即将付出生命的代价,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尉托仍站在那条暗巷里,看着紫奴飘然远去,他的表情仍然迷茫,似乎还在消化紫奴带给他的变故。
报仇复国,不是紫奴一个人的事,楼兰国所有亡国遗民都将它视作毕生的目标,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今日,作为楼兰国唯一的王族公主,所有遗民的领袖,她竟轻松地放下了一切,从此自由来去于天地间。
可是他呢?所有的遗民呢?他们怎么办?那条看不到曙光的路,还有动力继续走下去吗?
微微发福的尉托,七尺高的汉子,此刻突然双目含泪哽咽。
紫奴的灵魂干净了,自由了,可尉托的灵魂却仿佛被瞬间抽空。
唯一支撑他的信念轰然崩塌,从今以后,他为谁而活?为谁而战?
暗巷内呆立良久,尉托突然发了疯似的往前跑去。
紫奴在追逐光,他在追逐紫奴,或者说,他在追逐一丝不肯放弃的信念。
骑着马的紫奴已走出了城门,城外是一片辽阔的荒原,紫奴深深吸了口气,辨别了一下方向,正要策马朝吐蕃大营赶去,尉托的喊声从身后传来。
“殿下何忍弃我!”尉托飞快奔跑,声嘶力竭。
紫奴朝身后看了一眼,黯然叹息,身下的马儿却仍然继续前行,未曾为他停下。
她不是无情,她只是想与过往利落地一刀两断。
尉托仍不知疲倦地奋力狂奔,脚下突然被一块石头绊倒,尉托的身子顿时飞了起来,重重跌落在地,满脸满嘴的黄沙也顾不得,忍着剧痛继续追逐。
紫奴突然勒住缰绳,马儿无奈地停下脚步。
连滚带爬狼狈不堪的尉托终于跑到紫奴的马前,张大嘴使劲喘息,脸上身上沾满了黄沙,脸颊也被划破了口子。
紫奴叹道:“尉托,你这是何苦,从楼兰灭国的那一天起,复国已无任何希望,我们不能一代一代将人生浪费在这件毫无希望的事情上,放弃吧。”
尉托喘息了许久,才道:“放弃,殿下说放弃,咱们就放弃。”
“那你还跟过来作甚?”
“殿下意欲何往,我愿护侍殿下同去。”
紫奴摇头:“我要做的事,是我私人的事,而且很危险,我不能把你牵扯进来。”
尉托垂头沉默,良久,突然笑了笑:“殿下还是把我牵扯进来吧……”
眼眶又红,尉托哽咽道:“不然,我都不知这辈子该做什么了,国破家亡,我……已无处可去。”
蹲在地上,尉托索性像个无依无靠的孩子般大哭起来。
紫奴也落下泪来,无国无家之人,如乱世浮萍,无可倚栖,他们只是尘世中的一群孤儿,天不养,地不收,任何人的中途离去,都是一场久治不愈的切肤之痛。
“殿下,让我跟着你吧,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愿为你豁出性命。”尉托哭道。
紫奴默默抹泪,低声道:“我要去救一個人,他原本应该是我们的仇人,你也愿意么?”
“愿意!殿下做什么一定有你的道理。”
紫奴吸了吸鼻子,泪中绽开了笑靥:“那么,便与我同去吧。”
尉托松了口气,高兴得起身使劲跳了几下,又道:“殿下,其余的弟兄们……”
紫奴犹豫了一下,叹道:“你去问问他们,我在此地等他们,若愿与我同去,便出城来见。”
尉托用力点头,正要转身回城,却迟疑地望向紫奴。
紫奴看出他所想,嫣然笑道:“我不走,就在此地等你们,不骗你。”
尉托深深地道:“殿下,我们是一家人,家人不可再离散。”
“去吧,我们今生不会离散。”
…………
离开青海湖,李钦载一行人继续西行。
两日后,来到大非川,这里已见战火未息,沿途遍地无数尸首,死状不一,有人身着皮甲,也有人仅着简陋的羊皮,他们手中的兵器不一,有刀有矛,甚至还有农具和光秃秃的木棍。
天上的秃鹫不停盘旋,遍地的尸首已被秃鹫啃食得面目全非,看起来犹为惊怖吓人,如坠炼狱。
亲眼目睹这场战争最直观的惨烈景象,李钦载眉头越皱越紧,表情也越来越不适。
他不是没经历过战争,当初灭倭国时,他还是一军统帅,什么样的死状没见过?
可是眼前这一幕幕,比当初征伐倭国时惨烈多了,李钦载心理素质再强大,此刻也忍不住面色发青。
“五少郎,别看了,咱们快马加鞭离开吧。”刘阿四低声劝道。
李钦载深吸一口气,鼻腔里都充满了死亡的味道。
“孙从东所部到哪儿了?”李钦载问道。
“上午有斥候来报,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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