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走进来,附耳对夏宵说了什么。
夏宵脸色微沉,嘱咐晏瑾两句,起身径直出了屋子。
晏瑾目送他离开,那眼神几乎是舍不得——对方走了之后,满室又只剩他一个人守着烛台与火炉。
这间客房很大,可越是空旷,他越是觉得孤独。
晏瑾推开门,望着回廊尽头处的转角,那一抹黛青色影子刚好消失在飘摇的风雪中。
他拢着衣裳靠在门边,漫无目的地猜着,夏宵这么着急,多半是他那位庶出弟弟夏临见不着他,又闹脾气摔东西了。
昱国西面,千里之外的琦国
屋子四角点有炭火,晏瑾身上披了裘衣,可还是觉得置身冰窖般寒冷。
他端起桌上热茶喝了两口,百无聊赖盯着对面的晏琛,心里盘算着对方什么时候能说完话,他送了客好躺回被子里暖着。
晏瑾的运气,真的很不好。
吃下无心果假死,他被白渊救醒的那一瞬间,仿佛溺在冰水里的动物被别人打捞起来,晚秋的天尚有余热,他却连呼出的气息都是冰的。
白渊摸到他的体温,就知道无心果的副作用发作了,从此寒症将像有毒的蔓草,在晏瑾的身体里扎根,让他从内到外地衰败腐烂。
后来顾楠将他混在昱国到琦国做贸易的商队中,晏瑾好不容易回到母国,却赶上寒冬腊月的天气。
每天除了躺在被子里,就算只是推开门窗看看风景,都会被冷风吹得发几天烧。
事到如今,晏瑾差不多认命了。或许他天生命格不好,遇到的人爱折腾他,遇到的事也总是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
胡思乱想间,手里那杯茶喝完了。茶杯被人抽走,晏琛亲手添满了,又递回他手心,“皇兄,这屋子门窗紧闭,好好的人,闷也会闷出病来,不如打开窗户透透气?”
这里是夏宵的相府,他拨给晏瑾起居的客房整洁精致,屋内没有光源,全靠七座层叠的烛台照明,每天只有固定一段时间会开窗通风。
晏瑾知道晏琛想试探他,紧了紧身上裘衣雪白的领口,缓缓点了下头。
几名婢女得了晏琛命令,依次将屋子的门窗打开。
十二月的寒风刀子般刮进屋内,带来片片细碎的飞雪,七座烛台燃着的上百支蜡烛成了风中弱柳,火苗扑腾几下熄灭一大片。
晏琛满意地看了眼窗外飘雪,再去晏瑾,却不由愣住。
方才屋内只有灯影照明,晏瑾整张脸埋在裘衣蓬松的帽兜里,晏琛并没有将他的脸看真切。
灌进来的冷风将帽兜吹落,披散的乌丝下,那张脸白得越发剔透。
晏琛发觉,这位多年不见的皇兄,似乎比他后宅里搜罗来的几十个宠姬更有一番韵味。
晏瑾脸上为数不多的血色,也在帽檐被吹落的时候尽数散了去,他想去抓帽子,手却冷得一个劲颤抖,手腕抬都抬不起来。
晏琛回了神,才觉出这种让他惊艳的白同时也是病态的,慌忙站起身替晏瑾拉好帽兜,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对方脸庞,冰冷柔滑的触感,让他在满意之余,又禁不住捻了捻手指。
晏琛对身后的婢女招了招手,“皇兄畏寒,窗户还是别开了,关着吧。”
听到这句话,晏瑾低头抿了口茶,知道这人总算要走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没聊上几句话,晏琛就推说宫里还有事情等着他处理,带着他的人急匆匆出了门。
他来相府探望晏瑾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晏瑾的母妃是伺候老皇帝起居的宫女,他出身低贱没有母亲家族势力支撑,在老皇帝十多个儿子里面格外不起眼。
琦国打了败仗求和,要送一个皇子到去昱国做质子。年纪大的皇子,有一帮支持自己的势力让老皇帝忌惮,年纪小的老皇帝又舍不得。
选来选去,他猛然想起有一个常年被自己遗忘在偏殿的老三,这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晏瑾离开琦国两年后,老皇帝纵情声色染了见不得人的病去世,临死前下了道诏书,要传位给大皇子。
大皇子是皇后嫡系众望所归,可九皇子晏琛才是所有兄弟最会玩弄权术的。
早在老皇帝咽气之前,他就拉拢朝中大小势力,那道传位的诏书送到大皇子府上,已经不知不觉变成要他自戕的诏令。
接下来两年,晏琛用强硬的手腕接连斗赢其他皇子,有实力的被他扣上谋反篡位罪名斩首,不中用没威胁的就发配到封地做个富贵闲人。
直到两年后的今天,一切准备就绪,他都开始筹备登基大典了,却不想半路杀出个被他遗忘的三皇兄。
回来后不住皇宫直接住进了相府,有夏宵庇护,他连快刀斩乱麻的机会都没有。
他对晏瑾原本是忌惮的,但是今日一行探清楚虚实,他已经将对方划为掀不起波澜那一类——
晏瑾的身体比传闻中还要虚弱,这样的人,能有什么精力手腕与他竞争皇位?谁会愿意追随这么一个羸弱多病的主子?就算晏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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