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而干燥。
少年的脑袋倒在她肩上,呼吸缓缓喷在她的脖颈处,很痒。她想动一动, 可一动怀里的少年就往下滑, 她不得不将少年抱得更紧。
一顿操作下来, 宁熙浑身是汗。
等听到外面没有脚步声时,宁熙才放心大胆地戳了戳少年清瘦的面颊,颇为担忧地问:“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少年正陷入昏迷中, 没办法回应她。
皎月的光辉从窗外透入, 宁熙能清晰地看清怀中人浓密的长睫, 高挺的鼻梁,苍白的嘴唇。
她费力将仇野拖上床,又替仇野盖好被子, 然后趴在床前静静地看着仇野。
她忽然想起些什么,用手去摸仇野的额头, 同时另一只手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不烫。甚至她的额头上的温度都要比仇野高一些——肯定是方才将仇野拖上床废了很大力气的原因。
宁熙曾经问过仇野:“若是你受伤了会怎么做?”
仇野说:“简单处理下,然后找个隐蔽的地方睡一觉。”
宁熙不解:“睡一觉就会好么?”
仇野说:“如果不死的话,就会好。”
现在,宁熙能看到仇野手腕上缠绕的纱布,说明仇野身上的伤已经做过处理, 只需要睡一觉就会好。
躺在床上的少年不知梦到了什么,好看的眉毛轻轻蹙着。
宁熙伸出食指轻轻点在少年的眉心, 然后顺着眉形的弧度缓缓勾勒,可还是没将少年轻蹙的眉毛抚平。
她看着少年,又撸起衣袖盯着自己手肘上的守宫砂看了很长时间。
她咬着唇,指腹盖在那点刺眼的红用力搓捻着。可是直到她把周围白皙的皮肤搓得通红也未能将那点红搓掉。
鼻尖已经开始泛酸,她抹了把泪,喃喃道:“难道贞洁比性命还重要么?他们好像只关心这个。”
少年双眸紧闭,没办法回应她。
但宁熙猜,如果仇野醒着,一定会跟她说,贞洁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不仅不重要,还是个累赘。
反正江湖人走南闯北,都不在意这个。他们只会喝最好的酒,吃最好的美食,跟好多好多人交朋友,遇到不服气地就过招,遇到顺眼的就睡,痛痛快快的。
宁熙也不想要这破玩意儿了。
她将仇野往里面推了些,自己也躺上去。她紧紧地抱住少年,额头靠着少年的肩膀,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虽然隔着两层衣裳,但炎炎夏夜,两个人贴在一起睡实在有些热。宁熙还是没松手,她感觉到自己心跳如雷,只好抱少年抱得更紧。
后半夜,等宁熙呼吸平稳下来,才慢慢地睡去。她又梦到大漠戈壁,波斯的商队骑着骆驼在沙漠里蜿蜒数十里。驼铃声声,悠远绵长。
天边泛起鱼肚白,仇野就是在这个时候被热醒的。
他猛然睁眼,耳边传来宁熙的呓语。
“你答应过要带我去大漠骑骆驼的,我还没见过波斯的商队,你不能骗人。”
这声音黏黏糊糊,像是一团麦芽糖。
少女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仇野的胳膊,温热的吐息喷在他的耳廓,他瞬间感觉半边身子一麻,耳廓红得像是要滴血。
“我不骗人。”仇野沙哑地说。
他的呼吸霎时变得急促,只好咬着嘴里的软肉让自己清醒,脑中不由回想起昨晚以及之前的事。
欧阳虹虽然死在了他的刀下,可那一夜后,他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伤口浸了水,开始发炎灌脓。
他不能去找大夫,只能自己简单处理后找个没人的地方睡一觉——一般是树枝上。
因为他若是去找大夫看伤,伤情就会暴露。江湖上有那么多想要杀他的人,就会趁机治他于死地。
处理掉欧阳虹后最正确的做法就是找个深山老林避避风头。虽然折花仙人人喊打,但欧阳虹毕竟有个很大的孔雀山庄,只要他的旧势力还在,仇野杀了他就必定不会好过。
可是仇野太想宁熙了。
一闭上眼睛就全是她。
按理来说,仇野是不会这样想念一个人的。
仇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念宁熙,这种想念完全没有道理,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他其实没有多喜欢吃水塔糕,他对任何食物都没有特殊的偏爱,那些只不过是用来填饱肚子的东西。可他却每天都会给自己买一份,然后慢慢吞入腹中。
他听到铃铛声也会想起宁熙,所以他又给自己买了串铃铛。每当清脆的铃声在耳畔响起时,那个蹦蹦跳跳的女孩子就好像又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他眼前。
相思的滋味其实是酸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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