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过来气以后,院长叫来一个女孩,也不再多问什么资质什么证明的,多余的话一句话都不说,只交代让这个叫雯雯的女孩带她们去看看孩子们。
现在是寒假,哪怕上学的大小孩都在院里,小小孩就更不用说了,识字的识字,做手工的做手工,玩游戏的玩游戏。
托秦子游的福,雯雯不敢怠慢她们,但也不敢让她们看出端倪,匆匆地介绍,匆匆地下一个,多停留一秒都是心跳。
愈遥早就知道是什么情况,趁雯雯说话的时候,唰地蹲下来,握住一个眼神呆滞的小孩的手,入手的温度冰凉,在愈遥温暖的手心里回暖。
安欣福利院经营状况很差,没办法给孩子们安排过得去的过冬衣服,连雯雯自己也合着掌哈气,免得手指僵硬,无法为尊贵的客人拉开门。
愈遥顺着小孩的手向手臂摸,意料之外地,没找到伤疤伤痕,虽然骨瘦如柴,但平整光滑。
愈遥保持着这个姿势,停留在原地不动,内心微动。
福利院最多的是女孩,其次是残疾的女孩,眼前的小孩明显就是心智发育障碍,被她抓在手里这么久,一点反应没有,无悲无喜。
见惯了呆小孩的雯雯都有点发毛,又不敢催促。
直到秦子游将手放到肩上,手心传来的温度将愈遥的神智拉回,她才松开眼前的孩子,抬头问雯雯:“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名字里带南字的孩子?”
“有呀,以前院长捡到一个,取名叫做小南,我去找找她,您稍等。”
雯雯显然对院里孩子们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二十分钟后,她额头渗出汗,急匆匆赶来,点头哈腰地道歉:“抱歉,小南应该是偷偷跑出去玩了,我翻遍了院子都没找到她,您先看看别的孩子吧……”
“小南有姓吗?”
以前,所有小孩都是跟着院长姓的,都姓愈,但很明显安欣福利院的院长不是这个姓,否则早就套近乎了。
雯雯不明白她是从哪里知道的小南,又为什么执着于这个人:“我们这里的所有上了户口的孩子,都跟着院长姓马,但小南还没上,只取了个名字。”
院长的姓不一样,孩子们的状况也不一样,甚至小南不再叫愈舒南,只做小南。
愈遥站了起身,淡淡地说:“不用再看了,我们回去再考虑一下吧。”
她停顿了下,声音极轻:“游游……走吗?”
她都这么叫了,秦子游就算是下了地狱也会爬上来和她一起走。
在车上,愈遥闭着眼睛休息,她身上那种一直若有若无的愁绪,在此刻终于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释然和平静。
一种下一秒就要剃度出家的平静。
秦子游把车开到了海边,只要爬上几节台阶,就能看到海,一艘艘货轮停泊在港口,旁边还有堆迭到一起的集装箱,蓝的蓝,黄的黄,红的红,相互交错,像乐高玩具等比放大。
愈遥和她漫步在步道上,风吹起来很冷,阴沉沉的天际与海的交界看起来远得无法触及。
“我以为我需要拯救她,但是其实,她已经找到办法拯救自己。”
愈遥趴在护栏上,看着护栏外的消波块,层层迭迭如海浪一样散开,“我还没她看得开,原来停留在过去的只有我。”
秦子游:“嗯。”
“很久以前……有两个小女孩,被双亲丢弃,在儿童福利院相识,那里不是天堂,只是比人间更低一级的生死交界。寒冷、饥饿也许都是人间常态,但虐待,是地狱的产物。”
“有一对夫妻来到了福利院,因为妻子想要领养一个继承人,两个小女孩中的一个于是动了心思,牢牢抓住了那只伸向地狱的手。”
“她不是不想带自己的同伴走,只是……说这些好像是借口一样,但丈夫一直想要和妻子生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亦不想多生事端,惹得妻子工作之余还要烦忧,所以被领养的女孩一直以为自己的求助被养父接收,并且时有好消息传来。”
“直到养父和养母婚姻关系破裂,女孩才发现自己以为的解救,只是飘在天上的泡泡,戳破了,什么都没有留下。养母带她返回了那间福利院,却发现因为失火,那里已经被烧成了一把飞灰,警察说,除了小孩们以外的人,都被那场大火烧死。从附近的监控看,那些孩子是晚上偷跑出去贪玩,才逃过一劫,但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归家。”
“女孩每一年都会去警察局一趟,但每一年都没有曾经好友的消息,就像水滴汇入大海,再也找不到踪迹。”
愈遥的鼻子和脸颊被风吹出了红晕,像兔子一样。
秦子游没有让自己受冻的习惯,一直将脸埋在围巾里,手也在手套里温度刚好,倒是也习惯了愈遥作践自己身体,她脱下一只手套拉起愈遥的手戴上,围巾没办法分成两份,干脆就取下来围在愈遥的脖子上,特意拉高了点挡住脸。
对别人的人生故事,秦子游向来没什么兴趣,但她只用听,不用发表意见。
等到话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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