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走到她跟前,拾起桌面上的一把鎏金累丝梳篦,动作轻缓地落在康宁公?主的头发上。
没一会儿,便有人悄声走了?进来。
那?人缓缓走进,拿过兰若手中的梳篦,代了?她的手法,开始替康宁梳头。
康宁瞧着铜镜里,那?一双骨肉停匀的手,唇角便悄悄往上扬起。
她伸手握住身?后那?人,“谢郎这几日在忙些什么,早晚都不见人?”
与他说话时,声音都要软几分,透出些与她这个?年纪不符的娇媚来。
兰若悄悄退至一边,眼睛垂着,望着地面上铺着的厚厚的毛毯,不再作声。
谢竟煊曾是名满天下的状元郎。
当年东风楼下,屏画桥上。
官差敲锣打鼓,他一身?状元红袍,骑着枣红骏马打马而过时,兰若正跟在姜婳燕身?边。
只?一眼,姜婳燕便同她说,“嬷嬷,我要他做我的驸马。”
长公?主是个?极有主意和打算的人。
当年荣小将军跟在她身?后十多年,陪着她从?深深宫闱中走出来,不知?一块吃了?多少?苦,又?替她挡了?多少?灾。
可她只?看了?谢竟煊一眼,便下了?决心,要他做驸马。
那?时她问:“公?主,万一他已有家室呢?”
姜婳燕笑笑,眼尾勾勒出锋利的弧度,她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唇角勾了?勾,反而重复道:“我要他做我的驸马。”
兰若早就知?道,这世?上,只?要是长公?主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谢竟煊竟已经做了?十四年驸马了?。
铜镜中,男子眉目英挺,眼角虽有淡淡的纹路,却丝毫不掩周身?的不俗气质。
也能看得出年轻时丰神俊朗,倜傥俊美的模样?。
要知?道能得姜婳燕青眼,容貌气度自?是不俗。
谢竟煊回握住姜婳燕的手,声音朗然:“昨日是翰林院辜大人的六十大寿,与几个?同僚一起去吃了?些酒,今日又?同他们去卖字画古玩的集市里看了?一圈。”
“可有看中什么?”
谢竟煊眸色淡淡,没什么兴趣的样?子,“集市里的东西,成色品相都属下乘,很难遇到合心意的。”
“不过昨日在辜大人府上,倒是见到一幅斯岳先生的山水真?迹。这斯岳先生不愧是第一山水先生,一笔一画,皆非凡品。”
姜婳燕看向他,无奈笑笑,也只?有在谈论这些东西时,他才算得上有几分鲜活气。
说起来,皇帝与她关系亲厚,谢竟煊成为驸马后,并未对他的仕途有所制约。
但谢竟煊与她在一块之后,倒是再无心仕途,整日只?醉心些古玩字画,不问外事。
不过她亦是不在乎这些,钱财权势,自?有她,她的谢郎,是不该为这些凡世?俗物而劳心费神的。
还有他那?贯会惹事的一家子亲戚,若不是怕惹他分神忧思?,她怎会去替谢彦收拾那?烂摊子。
一想起那?几个?不成器的谢家人,姜婳燕就一阵头疼。
可转眼看到身?后那?高大英俊的男子,心又?蓦然软下来,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抢回手里的宝贝,为了?他,就受些委屈,又?有何妨?
屋子里两人耳语温存,一会后,谢竟煊便说要回书房去作一幅未完的山水画。
姜婳燕恰好?也有些事情要安排,故而没有留他。
谢竟煊走后,姜婳燕朝兰嬷嬷招手,兰嬷嬷缓步上前俯首帖耳,只?听得她淡淡道:“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了?,辜清章家的山水画,便留做谢郎的新?年礼吧。”
兰若劝道:“公?主,辜清章是个?认死理的老古板,素来对您有些成见,这幅字画如何能取过来?
若是为了?此事与他结了?仇,那?可是不值当。”
“嬷嬷,跟了?本宫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本宫么?谢郎喜欢的东西,莫说只?是一幅画,便是天上的星星,本宫也要叫人摘下来的。”
兰若看着她的模样?,不由想起,当年姜婳燕像皇帝讨要驸马时的情景。
皇帝虽有些无奈,但禁不住她软磨硬泡,最后也是说了?这么一句:“孤就这么一个?姐姐,姐姐想要的东西,莫说只?是个?状元郎,便是天上的月亮,我也要叫人摘下来的。”
还真?是一模一样?。
“再说了?,本宫可不会傻到自?己动手”,姜婳燕看着镜子里瑰丽非常的女子,檀口微启,唇角扯开一道笑容,“柳瑜的儿子不是在辜清章手下做事么。”
兰若闻言眼皮子轻轻一跳,又?迅速恢复过来,只?默默应了?声知?晓了?,便退了?下去。
翌日清晨,一轮淡金色的旭日从?马场东边悄然升起。
暖金色的晨光射开笼罩在山林草地的薄薄晨雾,一缕一缕往前边照射。
庭院里也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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