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只能远远地跟着,看着堂哥堂姐在河边放着好看的河灯。
许是看她太过可怜,梁恒也给她买了一盏,让她好好跟着哥哥姐姐们玩。所以她才鼓足勇气凑过去,在角落里推出一盏属于自己的荷花灯。
爹爹事忙,脱不开身,他们两人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来看过她了。
她那时许的愿望是,希望爹娘明年也能来江宁,带着自己看花灯。她也想要像堂哥堂姐一样,由父母陪着一起。
只是还没来得及睁眼,背上被人猛地推了一把。
一道尖锐的女声落下:“你怎么敢让我爹给你买河灯!”
还没看到荷花灯飘远,梁雁便一头栽进了水里。起先她还能扑腾着,“堂哥,堂姐……”
“哥哥,怎么办,爹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我们躲远点,这样就没人知道了。”
那两人站在河边,显然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后来耳边再也听不见人声,包裹住她的只剩下黑暗和冰冷。
意识朦胧之际,脑中回忆起零碎的片段。
那是一个春日的午后,梁昭把着她的手,教她写自己的名字。孔令珊温和地笑着,在一旁绣着帕子。
“爹爹,我的名字为什么不是‘雨燕’的‘燕’,而是‘大雁’的‘雁’呢?堂姐说我的名字好难听。”
梁昭笑着捏她的鼻子,“雨燕聪慧灵巧,能借屋檐,借石洞为自己遮蔽风雨,但爹爹更希望你像鸿雁,不畏严寒,不怕路遥,坚韧挺拔,无惧风雨。”
大概是想到这些,她又有了些力气。
河水刺骨,她仍然蓄着一口气,奋力往上。
只是越是用力,越是下沉,于是最后心底闪过一丝妄念:若是有人能拉自己一把,那便好了……
就要触及河底淤泥的一瞬,一道剧烈的入水声炸开,有人从河面往下而来,她看见那人背后的水面洒满清晖。
他拉住她的手,拉住她不断下坠的身体,往有光亮的地方去。
那时落在手腕上的温度,温温的,就像玉一样。
“小妹妹,能听见我说话吗?”
梁雁一睁开眼,便看见个一身白衣的小公子。
眉目翩翩,声若春夜洞箫,叫她恍然以为自己见了神仙。
她缓缓伸手,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攥紧了小公子腰间挂着的荷花玉佩,玉佩上的乌色檀珠从指缝里滑出来。
上头好像有字,她顾不上看,只是不清不楚地开口:“你是从天上下来救我的神仙哥哥吗?”
他笑笑,语气无奈,“我不是什么神仙,只是刚好路过这里。这月河的下游偏僻,以后若是没有人陪着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乱跑。”
“况且,你若出事了,家人会伤心的”,他眼睛分明清亮,眼底却好似有愁绪,叫人恍惚看不真切。
不知是否是错觉,梁雁那时候总觉得他说这话,好似不是说与她听的。
她抬手指向他的身后,那里放着一盆绿叶盆栽,颜色是冬日里难见的青绿,好奇问道:“那是什么?”
“今日本是我一个朋友的生辰,那是我早早为他准备的礼物。”
“那你快去把东西送给他吧,今夜很快就要过了。”
梁雁指了指天幕中偏向北边的月亮,袖子上的水珠垂落,砸在地面上,啪嗒作响。
水珠声后,她却听见他低低的叹气声,“不必了,我大概再也找不到他了。你若是喜欢,便送给你吧。”
她张口还想说话,想问他的名字,是哪里人,家又住在哪里,以后还能不能再见……但这时候大伯找来了。
他们一家四口围上来,把她的视线遮得干净,她眼睁睁看着那个穿着湿漉漉的白衣的小公子悄悄走开……
她伸手去抓,想要留住他,最后喘着气猛地坐起来时,才发现手里的玉佩都被她捏出了汗。
“小姐,你怎么就起来了?”盈双听见动静,开门进来。
梁雁抬起袖子仔细擦了擦玉佩,开口问道:“盈双,昨夜那一群人走了吗?”
盈双替她打起帘帐,取过衣桁上的外袍披在她身上,动作不紧不慢的。
“听路过的师傅说他们已经在用斋饭了,估计吃完就要动身了吧……诶小姐你去哪?”
几人从积云寺离开时,天才微微亮,山寺里的灯笼光晕与浅淡的天光相互映照,逐渐氤氲朦胧,然后消失在视线里。
梁雁和梁昭坐在轿子里,梁昭眯着眼,脑袋不受控制地往下拽。
梁雁倒显得精神,偷偷拉开车帘子往前看。
晨间山林透着薄雾,草木覆着薄霜,人马穿行而过,衣衫都要沾染上冰冷的水汽。
宋随骑着一匹高马,身姿挺拔,目不斜视,玄色的大氅在晨雾之中尤为醒目,远远领在人群前头。
她就这么盯着前方看着,直到宋随身边的侍卫回头看了她一眼,两人视线撞上,她惊得立马放下帘子,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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