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初知道是这样的结局,自己会不会后悔呢?
他其实已经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思考,只是随手拾起身侧的细碎石子向悬崖下掷去,可惜悬崖万仞,石子细微,一掷便如泥牛入海。等了许久,竟连些微的声响都未曾听到。
大抵还是不会的吧。
如果此时有人在侧,定然十分惊讶。毕竟传言里在那场人魔大战中斩杀魔头,但自己也不幸伤重难愈,于前几日刚刚溘然长逝的天才少年,竟还活生生地坐在这山峦之上。
只是少年的神情再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那张已经变得苍白削瘦的脸上只剩下一种绝望的麻木。而取代少年原本劲瘦腰身的,是宛如怀胎十月般的隆起肚腹,即使有宽大的衣袍遮掩,也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其实他当时做好了以命换命的准备,只是魔远比他想象得更加谙熟人心。对方在最后其实来得及跟他同归于尽,但却宁可以生命为代价也要把他拖入地狱。
起初发现自己无法排尿时,他只疑心是伤了脏腑,只要多多调养总能见好。但直到身上那些狞厉的伤口都一一痊愈,自己却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肚腹一日大似一日,被水府中饱胀的尿液搅得日夜不宁,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另有古怪。
名医圣手,他也曾看过;丹丸汤药,他也曾尝过;偏方僻术,他也曾试过。只是这一切都全然无用。即使水府内已经拥挤不堪,他的身体也每时每刻都在产生新的尿液,每一滴尿液都像是被禁锢的囚徒,只能在他的水府中积蓄。憋尿的折磨伴随着他的每一个呼吸,他的腹部被不断膨胀的水府撑得紧绷,皮肤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
而夜晚更是尤其痛苦,当他躺在床上试图入睡时,水府的压迫感就会愈发明显,甚至连翻个身都要小心翼翼地挪动,每次身体稍微有所动作,都会引发更强烈的痛楚。即使他还能勉强入睡,不出几个时辰也会被水府内涌动的巨大压力和难以忍受的疼痛从梦中唤醒。
其实现在想来,那段日子虽然难熬,但心里总是存着念想的,觉着只要解决了这难言的隐疾,自己就还能同往日一样。
但最终,他找到了这份漫长痛苦的注解——一位德高望重的济世名医诊断后告诉他,这并不是什么病症,而是魔族的一种极冷僻的诅咒。受到诅咒的人就会如他一般丧失排尿的能力,但水府亦不会涨破,只会将尿液尽数禁锢于体内,不死不息。
“可有的解?”
“老朽无能,这诅咒是那魔头所下,莫说老朽,只怕当今世上,也是无人能解了。”
他曾经试图与这种令人绝望的痛苦共生,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对痛苦的适应远远比不上其增长的速度,水府的憋胀与疼痛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维,将他的性子磨得愈发暴躁阴郁。他甚至尝试通过束腹来勉力维持自己正常的身形,但勒紧水府所带来的爆裂般的痛苦让他整整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
饱胀的水府成为了他的囚笼,他被困在自己身体的囹圄中,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他即使咬紧牙关也没办法提聚精神进行最基本的运气,更枉谈什么修为的进步。他被困在这场无尽的循环中,痛苦让他渐渐失去对外界的感知和理解。
“人或许能胜过魔,但你来不及胜过我了。”
在每一个被折磨到难以入眠的夜里,他时常想起那魔临死前的这句话。
是呀,那个张扬的少年已经死去了。
在还没有被痛苦磨损掉最后一点骄傲之前,他对外宣布了自己的死讯。比起拖着屈辱的身躯在无尽的折磨中活下去,他更希望世人记住的是当初那个精彩绝艳的自己。
然后他就来到了这里。
上山的路很长,他走得很慢,但终究还是走到了。他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时间对他而言只是度量痛苦的标尺。他只是太累了,想听听山风吹过悬崖下的林海。
他托着臃肿的肚腹站起身来,水府被牵动的痛楚使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齿间弥漫开的铁锈味让他有些恍惚,仿佛自己又回到那场大战,那些厮杀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回不去了。
然后他纵身一跃,融入那片林海。
其实最初青年是没打算把周年纪念过成这样的,全怪男人那句“想要什么礼物都可以”实在太诱人了。他犹犹豫豫跟对方提的时候是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的,毕竟要人忍一天这事实在有些难为人了,可他准备的一肚子玩笑话还没来得及说,面前的男人就笑了起来:“好。”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破天荒地爬起来熬了个早餐粥,放在以往早饭都是男人做的。盛粥的碗比平日里大了一号,明晃晃的阳谋里埋着那些隐秘的心思。虽然男人见了只是挑了挑眉,揶揄一句“生怕我饿着是吧”就坐下慢慢喝了起来,倒衬得他有些太过扭捏。
他们一起逛街,手牵着手。刚开始交往的时候青年还有些不好意思,走路的时候总低着头,但到现在已经能明目张胆地冲皱眉的路人笑着招手——多数人会张皇失措,而少部分则面露愧色。男人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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