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没来,就帮把手,把水放了。农民把下雨,叫下钱。虽然马上要跨世纪了,中国农民,仍然是靠天吃饭。上自大国总理,下至小民百姓,风调雨顺,依然是他们共同的祈愿。“扑通、扑通!”在水雾里走着走着,老马头突然听着几声响动,像青蛙跳水,可又不太像,顿时心里起了疑。虽然视野不清,可他计算步数,估摸着快到邵勇厂子外了。俗话讲,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除了村里像他这样的光棍,谁会起得这么早?关键是哪里去不好,非到厂子周围转悠干什么?南大洋像只牛奶桶,掉进牛奶里,老马头隐去了自己的行踪。可越是接近厂子,“扑通!”“扑通!”声音就愈大。老马头侧耳仔细辨了辨,像是硬物掉进水里发出来的。终于看见钢厂的后墙了。老马头发现墙外的一截地上,丢着几块废钢铁。显然是从墙里扔出来的。大白天撞贼!老马头心里一紧,脸上却是一喜,“今天非逮个现形不可!”老马头蹲下身子,心里暗暗埋怨老根:“同样打光棍,为啥睡得像条死狗?贼都摸进院子了,管干啥的啊!”正胡思乱想着,却见一个贼影趴着墙头翻出来,背对老马头往下跳。不等那贼落地。老马头冲上去,一把扯住袄领子,把贼拽翻在地上。那贼仰面摔了个屁墩。刚下过雨,地上湿软。摔得不重,后背和pi股弄了一身泥。“二喜子!怎么是你小子?妈了个巴子,说,你干啥来啦?”兔子不吃窝边草。老马头没承想,被自己逮着的贼,竟是本乡本堡的。这让他大感意外,也让他气不打一处来。“叔!俺能干啥啊!就是整俩零花钱呗!”二喜子尕笑着,两臂撑着上身,想从泥地上起来。老马头上前一步,把铁锹举了起来,“别动!等俺问完了!”“我说老马头,你是不是三鼻孔,非要多出一口气?我拿邵勇几块铁,干你个屁事?”二喜子变了脸,坐在地上,指着老马头鼻子骂。“你偷了东西,不嫌砢碜,还比秃尾巴狗还横。你再叫唤,别说俺掰断你狗牙!”老马头撂下脸,凶巴巴训斥。“你奶奶的才是狗,是没cao过母狗的公狗!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二喜子咬着牙根,冲老马头大骂,骂出的话,更是难听,像刀子扎老马头的心。二喜子就是要用侮辱,把老马头的自尊撕碎,让他有多远滚多远。老马头气冲顶梁,血灌瞳仁,再次高高举起铁锹,“今天,俺就是打罪,也要废了你,为南大洋,除了你这祸害!”说话间,老马头的铁锹挂着风就拍了下来。农村都懂,拍和劈的区别。劈,速度快,让锹刃朝上,非死即伤。拍,速度慢,容易躲。即便被锹背着上,顶多骨头被打断,不会死人。二喜子见势头不对,顾不上满地泥水,吓得连滚带爬。耳轮中“啪!”地一声。回头一看,挂着风声的铁锹,拍在他刚才坐的地上。泥水溅起,喷溅到两个人的身上。“老马头,咱们可是亲戚!你怎么下死手啊你?!”二喜子差点吓尿了。惊魂未定,却不忘打击老马头。只是他见硬的不行,换成软的,打起了亲情牌。老马头并不吃这套,扒下二喜子的遮羞布,“邵勇跟你不带故?你不是跟莫文明沾着亲!可你不照样祸害?”“我祸害邵勇,碍着你什么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二喜子梗着脖子,硬怼老马头。“闲事?正经事!邵勇给七十岁以上老人发钱。你要是把厂子偷黄了,将来指望你给俺发钱?”老马头一瞪眼睛,踹了二喜子一脚,大喝一声,“起来!别耍狗坨子,跟俺去见邵勇!”“你拿把破铁锹,咋咋呼呼啥啊?你不没七十呢吗?不是还没得到钱呢吗?你瞎积极啥啊你!”二喜子赖在地上不起来,嘴里嘟囔着,用言语撩拨老马头。“你起来不起来?不起来!不起来,俺可要喊人啦!”老马头威胁二喜子。“别!别!别喊啊!雾这么大,没人看见。我把这些铁给你一半行不行?”见面分一半。二喜子觉得自己蛮仗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打出的这张牌,相信没人会不动心。“你狗眼看人低!别说给一半,就是都给俺,俺老马头会不会动心?俺是穷,可还没下贱到用良心换钱花!你赶紧起来,跟俺去见邵勇!”老马头听二喜子要贿赂自己,非但没有心软,反而更加强硬。如果不配合,大有喊人来抓的意思。如果真要那样,惊动了厂里的工人,自己被众人围着,那和公园里被围观的猴子有啥分别?砢碜啊!丢人啊!想到这儿,二喜子心一横,咬着后槽牙,“铁都归你,你把我放了就行!算我倒霉,白忙活了。便宜了你这头老倔驴!行不行啊?”老马头软硬不吃,气得二喜子没法,只得忍痛割爱,打算舍财保身。“还都给我?瞅瞅你那怂样,还好像吃了多大的亏?告诉你吧,瞎了你的狗眼。俺老马头可不像你,六亲不认,得谁祸害谁?”一瞪眼,似乎想起什么,“俺还告诉你,二喜子!今天这事儿,你就是搬座金山来,俺也是回你俩字——不行!站起来,走!”二喜子被老马头从地上薅起来,推搡着,踩着泥泞,一嗤,一滑,深一脚,浅一脚,往厂子的大门去。打死二喜子也没想到。他起了个大早,却赶了个圈集。没被厂保安逮着,却摔在老光棍手里。“呸、呸、呸!晦气,晦气啊!”其实,二喜子来之前想得挺好。夜里下雨,早晨雾大,自己在厂里干过,地形熟悉,偷两块铁,也算轻车熟路。凭自己的机灵,就算是大罗神仙,也发现不了。可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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