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等人直皱眉头。如果这些人都褪套,那么,南大洋的债务可就攒下了,村班子的威信不仅受影响,而且,接下来的换届,变数更比定数大。南大洋整个政局,就成了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向来处变不惊的邵普,鼻尖上也见了汗。莫文明的锛头熠熠放光,脸上阴云密布,胸中波涛汹涌。企业转制,折戟沉沙,很可能成为他的滑铁卢,直接导致他在村委会换届中败选。因为这个方案是他一手策划的,别人都可以一推了之,可他不行。没有退路的莫文明,鬓角冒了汗。“大家都不干,我来干!我愿意承担二百万债务,并承诺每年向村里捐赠二十万,用于发展公益事业。”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震惊全场,就像平地里一声惊雷,头顶上划过一道闪电,顿时打破了场上的僵局。众人闻声,不约而同,甩头向门口看去。邵勇和连双在前,春杏和四萍紧跟其后。家有、栓子和柱子见了,赶紧起身跑过去,把四个人让到前面来。柳先生、方先生、老蔫和泰安众人闻听,不禁眉头紧锁。他们的随员小声说大声笑,“真是个傻逼,还上赶着抬价!”“可不是,讲下二毛是二毛,二毛钱,就不是钱吗?”“这人脑子是进水了,还是被门挤了?”“别看了,我早瞅明白了,是被驴踢了!”会场上嗡嗡声一片,说什么的都有,什么难听说什么,好像不这样,就不能发泄他们心头的怨愤。南大洋的乡亲,也有人在底下瞎戳戳,“他的钱哪来的?”“还用问?搂着了呗!”“听你这么一说,没少贪啊!”“那是,谁看着金豆子,不趁没人抓一把!”“别胡咧咧,邵勇不是那人!”“你咋知道?就像你是他肚里蛔虫似的!”“小点声,让人听见,扇你耳光!”“我还撕烂他嘴呢!”……邵勇和春杏早有心理准备,听着,当没听着,并不在意,提着箱子,一行人间不停歇,来到主席台下。邵普和文明看见邵勇一行人,喜得眉开眼笑,一扫满面愁云。若不是当着众人,真想过来拉住他们,来个大大的拥抱。救急如救火。邵勇他们不仅救了场子,也救了南大洋村的稳定和谐。他们都没在意,可恰恰是从这天开始,邵勇成了南大洋的定海神针。这两天,可把邵勇和春杏忙活坏了。春杏承包的联营公司二层急兑。由于时间紧,一时遇不上买主。为了出手变现,春杏联系了广州客商陈老板,就是当初那个对春杏不怀好意的咸猪手。陈老板早有进驻鞍阳商圈的打算,只是没有寻到合适机会。这次春杏找上门,他可来了精神,张口就是个跳楼价:“五十万!多一分我也不会出的啦。”“陈老板,你这就有点趁人之危了。这一层楼的租金,加上存货,我要一百万,并不多。”春杏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陈老板会给自己来个腰斩。“现在是你要主动兑给我,在南方,完全是买方市场啦!你叫行,我还价,没有问题的啦!”陈老板大萝卜脸,没有丝毫变化。他没有为明火执仗劫财感到羞愧,更没有为不念交情,坑朋友一把,感到羞耻。“陈老板,我主动联系你不假,可你这个吐血价,是在捡便宜。”春杏寒了心。陈老板在她心里,残存的一点美好,瞬间灰飞烟灭。“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你们北方佬总是纠缠不清,真是很让人头疼的啦!”陈老板继续,“若是当初,春杏小姐肯给我面子,何至今天到了这个地步。求人,就要低头啦!”陪着春杏谈判,一直没有出声的邵勇接过话,“陈老板,春杏!听我说句话。你别说一百万,你也别说五十万。就七十五万。如果认,马上成交!”春杏皱了皱眉,邵勇喊的这个价,如同在割她的肉,可为了变现,她只能认。春杏咬着下嘴唇,“我认!”陈老板斜着眼睛,老神在在地盯着邵勇,为当年吃的亏,今天终于找回来,沾沾自喜。得意之情,毫不掩饰。若是倒退十年,依邵勇的性情,非教训他不可。可今天不再是功夫天下。斗智斗勇,最终斗的是财力。金钱为王,已成公知。只有做金钱的主人,才有资格不当金钱的奴隶。也只有有了钱,才能去挣钱。“好啦!就当我吃一点亏,帮朋友嘛!吃亏是福啦!”陈老板拿出签字笔,在合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嘴里叨咕着。邵勇和春杏差点没把鼻子气歪。见过无耻的人,可从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想占五十万便宜,结果占了二十五万算吃亏?这种不占便宜就是吃亏的话,邵勇和春杏打死也说不出口,可陈老板却讲得理直气壮,顺理成章,轻松自然。真是让邵勇开了眼,见了世面。“陈老板,这二十五万,算我和春杏交的学费。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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