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也许不肯承认,但其实在以淮饱含揶揄的薄唇吐出“你不敢”三个字的那一刻,她其实已经接下战帖了。以淮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气,激出她好胜本性中那种征服的欲望。“我只答应拍这次的广告,拍完之后我马上回公司上班,以后绝对不考虑了。”语瞳抬起头来对慕淮认真地说。语瞳摇身一变成广告明星的消息惊动了凌家的一家子人。凌妈妈笑逐颜开,逢人便骄傲地说女儿要上电视了,家里失修已久的录影机也被凌爸爸送去了修理,准备万全以等待广告首映。妹妹语蓓眼睛一亮,跳至她面前问她:“这下可有免费的化妆品了吧?”语瞳对这所有的反应啼笑皆非,心想干脆把拍广告的酬劳都拿去买化妆品送语蓓算了,横竖酬劳也没多少。语瞳之所以答应下海拍广告完全只为争一口气被以淮所激起的倔傲气。艳阳下广告开拍,导演锁定南台湾一景。白云蓝海绿树,一群人数程到北迥归线以下的地带开工。广告公司出动大队人马,语瞳这儿只有而雅跟来;慕淮有客户脱不了身,说好明天下来陪她。天热地热,大片沙滩蒸发着炎炎热气,像是发了一天的高烧,倦懒烫红。语瞳被阳光一照,差点整个人蒸发掉,却仍得照着脚本在沙滩上作清爽状地游走,适时萤幕下端会打出一行字:知性,个性,掌控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美。聚集了一天热气的沙滩有如烧红的铁板,烤烫着语瞳的脚丫。如此恶劣的环境,语瞳还得巧笑倩兮地面对镜头。别说她这辈子还没上过镜,就算来个职业演员,只怕也需要点能耐。从排练加ng,语瞳在沙滩来来回回走了四十多趟,脸部僵硬到没表情,脚下行步如机械,妆被汗水冲成沟渠,什么清爽自在知性?!知性个鬼!折腾半天,导演只好无可奈何地放人下来休息。远处尘沙滚滚,意外出现吉普车;而雅眼尖,兴奋地拉着语瞳手臂急晃!“是殷以淮耶!他怎么来了?”是啊,他来做什么?现下的灾情状况加上殷以淮对语瞳来说如同雪上加霜!她拍摄的过程挫败如斯,此时最怕见和最不愿见到的人就是他。“咦?怎么有空突然跑来?台北没事好忙?”导演跟以淮像是旧识,绽开笑脸。以淮仍是一贯的嘲弄。“台北没我的事,这里想必也没我的事,反正到哪里都没我的事,我人在哪里也没什么差别。”以淮身穿简单的t恤、牛仔裤,帅劲爽落得足以压倒烈日骄阳,鼻梁上一副墨黑太阳眼镜隐藏住视线,不过语瞳却觉得有一双无形的视线射向她,强烈透悉般让她如芒刺在背。“你来监工好了。”导演玩笑似地拍拍以淮的肩,转身招呼喊人:“来来!休息时间结束,继续开始之前的那个镜头!”如果可以的话,语瞳真想掉头就走!她不想让以淮看见她的失败,重复了四十多遍的动作,导演怎能对她还有信心,认为今天一定可以拍摄完成这个镜头?语瞳素以为傲的自信心霎时消失,只剩下懊恼与沮丧。她等着让殷以淮看她的笑话了。“语瞳,你发什么呆?导演在喊你呢。”而雅提醒地推推她,语瞳百般不愿,但全体工作人员包括以淮,全在等她,她只好硬着头皮咬牙上阵,继续她的沙滩漫步。“卡!”导演明察秋毫,严厉喊停,足够让十里外的人听见的大嗓门喊过去:“凌小姐!你这样子表情不行,要很随意、很自信的神情!我刚才跟你解释过了不是?要抓住那个味道,你懂不懂?!”语瞳羞得只恨地上没有一个洞好让她钻进去躲。她懂不懂?她当然懂!她的智商又不是零!只是她不是职业演员,表情透过镜头之后是什么情况她根本无法揣摩,要她如何拿?!语瞳紧咬着下唇忍耐不语,咬得唇上现出一道深深牙印。同样的事周而复始不断上演,沙滩上留下语瞳无数个脚印与导演不停的卡卡卡,太阳等不及下山了。“算了算了,收工吧,明天再来!”搞了一天,导演自己也乏力,挥挥手叫大家收拾器材回饭店。苦难折磨终于暂时解脱!语瞳连往以淮那边多瞧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横竖是丢脸丢够了。筋疲力竭!拖着无力麻痹的步子走回而雅身边,而雅则把行动电话递给她。“刚才殷慕淮打过电话给你,要你回电。”拿着打给慕淮的行动电话像溺水的人终于抓着一支浮木,语瞳才喊了一声:“慕淮。”眼眶马上红了起来。“你怎么了?拍摄过程还好吧?”慕淮沉稳亲切的声音传来,温柔如和风。泪水逼进语瞳的眼,蒙蒙化成一层薄雾。“嗯,还还好。”语瞳有时真恨自己的好强,明明难过到只想找个温暖有力的肩膀靠着大哭,却还死撑。“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喔,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个,”他歉然地。“客户临时改成明天走,我恐怕没空下去看你了,没关系吧?”慕淮最后那句“没关系吧”其实不像问句而像知会。他所认识、欣赏的语瞳就是这样独立自主。自己可以解决问题,不像别的女孩惯于软软依附着男朋友;于是语瞳现在即使有女人的依赖柔弱之心,也非得硬生生逼回去不可。“没关系,反正也拍不了几天就回去了。”语瞳还是得扮演一个体谅男人为事业忙碌的女人。“也是,那我等你回来。喔,客户在等我带他们去吃饭,我不多说了,晚上再打给你。”慕淮挂掉了电话。语瞳有些茫然地瞪着那只电话,瞪了好几秒,讶异自己的情绪怎么比接电话之前还差!慕淮的声音完全没有抚慰到她,她沦落得更沮丧。“怎么了?殷慕淮不下来了吗?”而雅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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