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庭颐有一间玩偶房,她从小到大收藏的手办,景观模型人偶公仔稀有的绝版的,满满当当地陈列在玻璃橱窗内,今天好友送的那件礼物也在其中。
那是好友特意为她定制的一具bjd娃娃,从形体、妆容到服饰都极精细优美,它的脸和安室有七八分相像。
它被单独安置在一座小玻璃屋内,顶部的按钮可以更换屋内的立体光影,呈现不同的情境。
陆庭颐啪嗒、啪嗒,有一下没一下地摁着开关。
她隔着玻璃抚摸这只娃娃,娃娃也有千种风情,可它的美丽终究是一种木偶气,“他说为了她连灵魂都能放弃,那他和你还有什么区别呢?”
有人叩门,她忙合上玻璃屋的帘幕,开门却是江羚。
“我来瞧瞧可是有人被男孩子伤了心了?”
她们各自躺进一只沙发椅,江羚轻叹道:“安室有自己的乌托邦,你们一个务实一个务虚,谈不拢也是情理之中。”
“你早知道我们谈不拢,还答应把他带来?”
“该撞的南墙绕不过去。”
陆庭颐忽然眼光如炬,细细地观察江羚,最后却是枉然一笑。
明知她是个雁过无痕的人,即便他们真有暗通款曲恐怕也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真希望你们是亲姐弟。”
“为什么这样说?我们和亲姐弟也许并没什么分别。”
“是啊,你们性子像,连眼睛都很像。”陆庭颐伸出食指,隔空摹着江羚眼睛的形状。
“安室是漂亮人物当中的漂亮人物,根本不像凡尘俗物,美到一般人不敢靠近。别人不敢,我为什么不敢?于是我就想靠近。谁不爱收集喜欢的事物呢?他可是真漂亮啊。嫂子,如果你们是亲姐弟,我大概就不会嫉妒你了。”陆庭颐以为,血缘可以使他们的亲密合理,也能使他们的亲密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安室的眼睛更美,很像我从前养过的一只芙蓉鸟的尾羽。后来我又养了一缸燕尾红剑,只因为那种鱼儿身型飘逸,更像他的眼睛。”
“可惜安室不是那种可以被饲养的美丽。”
“不,没有不能被饲养的,但需要特定的食物。嫂子,就连你也是,我想你一贯的无所谓,可能只是还没意识到深处的需要。”
江羚哑然,她又想点烟了。
刚刚她来到这里,是为了慰问一下这个小女孩儿么?
“你们被雾包裹了。嫂子,你和安室活得太缥缈,真危险。”
陆庭颐的声音几乎分不清是从哪个方向传进她的耳里。
最终江羚和安室还是提前离开了宴会。
路上江羚想要吸烟,刚摸出烟又念及安室在一旁,就塞了回去。
“姐,想抽就抽。”
“在戒。”
一听就是唬人的,安室却笑道:“也好。”
车窗外雨幕虚化了霓虹街景,刮雨器片刻不得歇息,安室却在嘈杂的雨声中小憩了一会,把脑袋轻轻磕在江羚的肩上。
“小室,到了。”
安室睁开惺忪的眼,江羚递给他一把伞。
“几步路而已,我有帽子。”安室没接,只将棉服上的连帽一兜,就冲进了雨中,一只手高高挥动了几下。
直到安室进入楼内,车子才继续开动。
火光轻跃,一根烟终于燃起,车窗开了小半扇,江羚任那凉风裹着寒雨拍在她的脸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再清醒些还是再混沌些。
耳机里的音乐戛然而止,有电话进来。
看一眼手机屏,是安室。
“姐姐,能不能陪陪我……”
他的声音飘摇在风雨里,有江羚不能忽视的孱弱,眼前冒出一个雷雨中蜷缩的惊恐的小小的影。
江羚讨厌心软的时候,人心一软就格外脆弱,什么都能把它蹂躏了,所以她尽力刚硬着,说她有一副傲骨还不恰当,朋友曾云那就是一副钢筋水泥浇筑的骨,欠些人味。
钢筋水泥是她的义肢呀。
结果一遇着安室,她压根忘记了长骨头。
“赵叔,靠边把我放下,你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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