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惨痛也好,强迫也罢,归根结底都由于我在反抗时的不够坚定、消极放纵才让他得逞。
倘若我真能撕破一切脸面和情意,把他当成个陌生人,全力与他斗得头破血流、不死不休,又怎么会形成这样不堪的局面。
甚至,我还有点隐秘的期望,他就这样折磨我吧,把我记忆里喜欢的那个人毁得一干二净,那我是不是就能彻底放下这些年愚蠢至极又永远见不得光的暗恋,重获新生了。
放下,真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如果我真能像电影里描写的“在某一瞬间,突然就放下了”那样就好了。
我无数次期待这奇迹般的“一瞬间”,也曾想象自己变成这样。在乐队放纵自己到灵肉背离、沉溺虚幻快感的地步之时,我的确好像放下了他,我脑子里甚至没想过他。
可是,“放下”这玩意太具有欺骗性了。
在我见到他的每一眼,我就清楚地认识到这个残酷的事实——我远没有那个阅历和功力让我做到说放下他,就真的放下了。
我想,是不是因为从来没得到过呢?
在这些年的自我消耗中我还一无所获,甚至连表达爱意都做不到,如今更是连朋友的身份都失去。
而他,已经毫不留情地变成了另一幅模样,与我熟悉的样子相去甚远。我们曾经所具有的那些隐秘的相似性,好像就是一场巨大的错觉和想象
我错得离谱,也无法甘心。
小舟听了我的事,从一本的后面探出头来,像盯傻子一样盯着我。
“你还真是一头装在套子里的蠢猪。”他对我作出如此的评价。
最近热爱看书的他,骂起人来也颇具艺术。
我耸耸肩,继续玩着鼓。
小舟沉思一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长叹一声,伸出手指把屋子里的人点了个遍,最后指着自己的脸:“完了,我们好像都是套子里的猪。”
陈开直接拿下嘴里的烟头朝他弹去:“滚!蛋!”
小舟大叫一声,跳起来就去掐陈开的脖子:“混蛋,你烫到我手了!”
或许很多年后,我们才能明白,小舟说得一点也没错。
我们都是不自由的蠢猪。
我们燃烧自我去追寻摇滚,又追寻金属,就像“垮掉一代”的反叛者,疯狂地追寻sdl,追寻精神上的每一刻欢愉那样。
可这玩意一直就在那儿,也仅仅只是音乐而已。
临近开学,我却还在考虑重修的事。
因为不想重修,也因为我们乐队即将踏上新的旅途,我做了个惊人的决定——我要退学。我结束了于我而言毫无意义的学生生涯。
启程前,我的call收到了陆江明发来的讯息,我犹豫了下,还是给他回电。
听筒那端传来他的声音:“我们聊聊吧。”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或者会不会回来,因此我什么也不想考虑,给了个时间,直接答应了。
又过了几天的一大早,我还去了趟我爸家。我爸是个典型的画家、艺术家,属于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养尊处优并富有文化修养的那一类人。
由于我只想把手里剩余的学费退给他,并遵循这一家三口无声的暗示和意愿,我选择只站在了门口。
开始我们还算客气。他了解了我的来意后,便立马摆出那副失望痛恶的样子。
“退学?”
“你还在玩鼓?”
“我当初怎么没把你手打断”
“你好自为之吧,以后,也不用来了。”
出于文化人的矜持与清高,他没收钱,反而便宜了我。
我把钱揣兜里,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裤兜反而让我的心情变得极度恶劣糟糕。
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坐上回镇上的大客车,到家里收拾行李。
他在傍晚的时候敲开了我家的门。
老老实实站在门口的他看起来风尘仆仆,脸色疲惫。他解释地说着刚开学,昨天班里联谊聚会,一晚上没睡。
我点点头,让出一个身位,他走了进来,看了眼墙边的行李:“你还没开学吗?”
“后天开学。”我平静地看着他编着谎话。
“收拾好了吗?”
“嗯。”
“在看电影啊?”他看了眼开着的电视。
我继续点头回应着他。
他也跟着坐到了沙发上,我们默默地看了一会电影。
电视中传来伊瓜苏大瀑布振聋发聩的水声,在穿梭的飞鸟声和呢喃的歌声中,他率先打破沉默,寒暄着:“最近过得怎么样?上次就想问了,你头发怎么剪短了。”
“还不错,头发是想换个新发型。”
“哦”他点点头:“还是挺帅的。”
简直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对话。
我们又不咸不淡地聊了会,比起和他聊天,我更被影片剧情所吸引突然发现,我和他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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