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抬眼去看。
陆文绪的手臂仍紧紧揽住他的后背,一瞬间,楚淮玉似乎看见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仿佛有一闪而逝的痛楚之色。
屋内,楚淮玉与陆文绪分坐在桌案的两侧。
元冬为两人添上茶水,自觉站至楚淮玉身后。
楚淮玉看了陆文绪一眼,转头对元冬道:“元冬,你先下去吧。”
元冬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见楚淮玉对他微微摇头,立时眼角耷拉下来,怏怏地退下了。
陆文绪在一旁陡然出声,“元冬对姐夫,倒很是忠心。”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陆文绪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意味。楚淮玉不解其意,苦笑道:“自我十五岁起,身边便只有元冬一人了。”
陆文绪手执茶杯,闻言动作一滞,随即略低下头,呷了口茶水。
楚淮玉默然片刻,暗自斟酌是否要将昨夜之事问个明白,转念又想,若是轻易开口,岂非更显得自己心虚有鬼。
犹豫再三,楚淮玉终于打定了主意要装傻充愣,一转眼,却见陆文绪正定定地望着他,似乎已经望了许久。
“姐夫昨夜不曾去姐姐房里。”陆文绪开口陈述,并非问句。
楚淮玉一怔,双目微微睁圆,下意识应了一声,“是。”
“姐夫亦不曾回到这里,而是去了”陆文绪垂下眼睫,继而抬起,问:“姐夫可知自己昨夜去了何处?”
楚淮玉面露错愕,摇了摇头。“不知,昨夜我”
陆文绪遽然截断了楚淮玉的话头,插言道:“那姐夫可知,自己昨夜遇见了何人?”
未等楚淮玉接言,陆文绪又自管自地说了下去,“昨晚我正要回房时,冷不丁瞧见从一处僻静院子里出来个人。我未看清那人样貌,但观其身形举止,必定是个男人。我觉得奇怪,便拐进那处院落。”
楚淮玉猛地震了震,心沉到了水底,让他几乎喘不上气。
只听陆文绪声线紧绷,接着说道:“那院子里一切如常,我只当自己疑神疑鬼,刚要转身离去时,却瞥见有间屋子房门虚掩着。我进屋四处查看,便发现了姐夫,浑身赤裸,正裹在床上的褥子中瑟瑟颤抖。”
“我”楚淮玉脸色煞白如纸,浑然不知该作何解释。
“之后,我便将姐夫送了回来。那房里冷飕飕的,假若睡上一夜,翌日必定会染上寒气。”
“是么如此,还要多谢文绪你送我回来。”楚淮玉讪讪一笑,语调里却半分笑意也无。
陆文绪不接这话,垂眼凝视手中的茶杯,状似出神。楚淮玉悄然觑他面色,照旧是毫无情绪,不喜不悲。
楚淮玉的脑海中,平白浮现出另一个人的样貌。也是这般,面色无波,冷静无情。
可前两次与陆文绪相遇时,他并不是现下这模样,楚淮玉那时甚至隐约觉得,陆文绪在他面前,不知为何竟好似有些羞赧与难为情,直如少年一般。
这么说起来,他还不知陆文绪年庚几许。楚淮玉与陆文烟同年,陆文绪大约要小他一二岁。
俄顷,陆文绪放下茶盏,起身来到楚淮玉身前,将银白的阳光悉数拦挡在身后。
他俯视着楚淮玉,淡淡开口:“有一事,几日前我便想问姐夫。”
陆文绪虽比他年轻,身量却比楚淮玉高而健硕,比之方侯爷也差不许多。此时陆文绪站在眼前,楚淮玉隐约觉察出一丝压抑之感。
楚淮玉仰起脖颈,与之对视。“但说无妨。”
“去送吉服那日的前一日,我便去过姐夫住处。元冬道是姐夫不在家,赴约去了。”陆文绪一面说,一面身体俯压下来:“翌日我再去时,才知姐夫竟一夜未归。”
楚淮玉眸色惶惶,不禁身体后仰,惊异地瞪视陆文绪。
陆文绪抬起手,指腹按在楚淮玉的耳后,楚淮玉立时浑身僵住,面色难堪而恼怒,诧然看将过去。
陆文绪浑不在意,兀自沉声问:“姐夫能否告知,那日姐夫去赴的,是谁的约?又是在何处留的宿?”
——“是方令瑄么?”
转眼便到了腊月三十。
这几日,楚淮玉与元冬在陆府中偏居一隅,两个人仿佛不过是客居在此,几乎无人问津。
他们所住的这一进院子,恰巧有三间房,一间楚淮玉居住,一间给了元冬,余一间正可用作书房。
平日里一日三餐皆有侍从送来,未曾短衣节食,这让楚淮玉很是感激。
若非他还能在这府中四处闲逛游走,只怕要疑心是陆参将他软禁起来了。
陆参这几日事务繁忙,分不出空闲来料理他与陆文烟之间的罅隙。
楚淮玉乐得清闲,便也窝在屋里,一际读书,一际将养身体。
至于陆文烟——楚淮玉的新婚妻子,自那日成亲以来,楚淮玉连她的一个背影也不曾见过。这位陆小姐宛如将他这个新婚夫婿,完全抛之脑后了。
陆文烟于他无情,楚淮玉心知肚明。二人定下亲事前,楚淮玉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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