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穷。”沈忱对第一句表示认同。
季岸边走边张望,最后扬扬下巴,示意角落里已经收拾干净的一艘小船:“坐那艘吧,问问他。”
沈忱顺着他的示意看过去,船主是个老头子,满脸灰白色的络腮胡,正坐在船头理渔网。那整个氛围看着就很邋遢,甚至隔着老远沈忱就有种闻到了鱼腥味的错觉。
“为什么坐那艘,还有更干净的啊……”沈忱刚出声拒绝,就有个年轻的渔夫从旁边船上跳下来,三步做两步走地蹿到他们面前。
来人看起来比他们俩大不了几岁,晒得黝黑发亮的皮肤让他乍一眼看起来十分憨厚。
但与憨厚不符的,是他交叠在身前,来回搓着的两只手。
来人操着散装英语,口音浓重:“take a boatvery cheap,very fast(要船吗,很便宜很快)!”
沈忱喜欢这种主动的人,可以让他们省去不少事,比如主动去问船夫能不能去荒岛的事。他正要回答,季岸却摇摇头:“坐那艘。”
他扭过头看像身旁眼下隐隐发青的男人:“……为什么,不都一样的嘛?”
季岸:“听我的。”
沈忱:“干什么,模仿霸总?”
男人确实是累了,没精力再跟沈忱打什么言语官司,干脆拽住他的手臂,拖着他绕开年轻渔夫,就要往犄角旮旯里那个络腮胡走去。
“……干嘛啊,非要坐那艘吗?”沈忱反抗着,一把挣开,“怎么,络腮胡戳中你什么萌点了?”
“……什么跟什么。”
趁着他们要走不走的功夫,年轻渔夫又绕到他们面前来,急吼吼地再说:“very cheap,very very cheap(非常便宜,非常非常便宜的)!”
不等季岸再说什么,沈忱直接掏出手机,大拇指啪啪地在屏幕上按了几下,再反手把屏幕亮在渔夫面前:去哈恩岛,多少钱?
年轻渔夫大概是为了做生意下过功夫的,亮出手掌边比划边说:“500!”
“我都不知道我现金够不够五百……”沈忱在口袋里掏了一阵,零零散散的当地币种凑了一凑还真有五百多,但也只有五百多。
像是彻底厌倦了听季岸的指示,他二话不说,把五百块塞进年轻渔夫的手里。
对方喜笑颜开,积极热情地佝着腰请他们上船,还主动伸出手,要帮沈忱提行李。
“……”季岸撇眉,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地妥协了。
年轻渔夫另只手伸向他的行李箱拉杆,他不着痕迹地躲开,自己提起箱子,追上沈忱的步伐。
从外观上看,这艘船确实比其他的船要打理得更干净,船上腥味也很淡,不见渔网那些大件的工具,只有折叠钓竿和零散一些钓具收在船尾。这船还很小,满打满算能坐六个人。
沈忱一脚踏上去,在摇摇晃晃里往排座上一坐:“现在只要能平安无事跟阿泽他们汇合,我愿意吃素一周。”
接着季岸也上来,船身一沉,又晃起来;看着男人在他对面坐下,沈忱又补上一句:“算了,三天,我可以吃素三天。”
年轻渔夫动作利落,站在船尾,握着发动机的拉杆,狠狠下压了几下,哒哒哒的噪音便轰鸣起来。
沈忱:“我二十年没见过这种船了。”
季岸:“我从来没见过。”
“哈,你小时候没坐过船吗?”沈忱疑惑道,“现在还可以坐渡轮过江的吧,我去年回乔城的时候还坐了。”
“你失忆了吗,我不是乔城人。”季岸说。
“哦,对,你是转校生。”沈忱喃喃地念了句,但声音太小,被发动机的噪音完全盖住。
大概季岸也不想说话,所以没听清楚,也没继续问下去。
小渔船在轰鸣声中驶出了港口,在海面上留下长长的、逐渐扩散开的白色浪痕。海风呼呼地吹着,让人昏昏欲睡;可发动机的噪音又拉扯着神经,让人无法真的睡去。沈忱就在这种半睡半醒地夹缝里,想起很多之前的事。
例如在他往季岸的汤面里倒了半瓶辣油之后,季岸脸色铁青,放下筷子走了。
他当然也不是真的多想吃面,更不可能去接着吃季岸的“二手面”。总之那碗面只动了一口,就摆在食堂的桌子上,可能半小时以后就被食堂打扫卫生的阿姨端走倒掉,阿姨还会“啧啧”地感叹小孩真不懂珍惜粮食。
后来的几天,他和他的新同桌互相看不顺眼、但无人发难地平稳度过。
刚开始他以为季岸只是那种平平无奇的无聊优等生,但通过了几天观察,他发现季岸是装的——证据是这人上课的时候经常会突然间保持着坐姿睡着,过几分钟再睁眼继续盯黑板,用没什么光泽的眼睛。沈忱偷偷趁对方闭眼时试探过,拿着笔在对方眼前晃几下;对方毫无反应,浑然不觉,可见是真睡着了而不是什么眼睛太小。
他还发现季岸的抽屉里时常摆着闲书,有小说有漫画,而且隔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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