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陵剑眉紧蹙,这是萧暥第几次跑掉了?
“刘武何在?”
“刘副将带着几个士兵也在船上。”斥候答道。
魏西陵神色冷然。
不过这一次萧暥倒是长进了,不但自己跑,还把他的副将和士兵也卷走了。
有刘武跟着,他倒是放心了一些。至少萧暥没有孤身冒险。
魏西陵当即下令:“战舰靠上去。”
旁边的田让顿时吓了一跳。他是句章郡的郡司马,统领句章水师,他清楚水上作战不比陆地上,主帅的旗舰关系着战场全局,是负责指挥而不是冲锋陷阵的。
魏西陵打仗素来很稳,如今就为这一个无视军纪擅自出战的副将,竟然以旗舰涉险,亲入风浪之中。
玄门的鹞鹰在苍空盘旋,穿过高耸入云的峭壁。发出清利的叫声。
月光下,江面陡然开始收窄,激流奔涌。刀剑峡到了。
萧暥放眼望去,只见不远处一道两面山崖矗立江心,如城门敞开,峭壁擎入云霄。万涛奔流而下,势不可挡,向江心一块黑黢黢的巨礁撞去。
刘武也看到了,惊出一身冷汗,“萧暥,这船要是撞上去,岂不是粉身碎骨?”
浪头那么急,都喂了鱼,连马革裹尸都不用了。
他自己倒不怕,就是主公让他看住萧暥,结果他把萧暥看到鱼肚子里去了。
就在这时,寒雾弥漫中,他赫然看到了江涛中驶来的旗舰,刚才还冻得牙齿打颤,顿时背后又冒出冷汗来。
“萧暥,这次是被你坑惨了。”刘武苦道。
他话音未落,又是一个浪头涌来,走舸浮上浪峰,又狠狠摔落之际,撞在了楼船的左舷上,水花劈头盖脸浇下。
萧暥趁机攀住船舷,轻快地纵身一跃,轻捷的身姿在江风中一记飘摇,就落到了甲板上。
“刘副将,我带你来立功的!”他轻快道,
刘武看了看还剩下数十丈距离的澔岭嶕,心道带他来送死的他倒是相信。
楼船显然经过一场混乱,时间不多,萧暥直奔船帆而去。
缆绳是由精钢拧成的细铁链。萧暥知道这种精钢,强度韧性都非常好,单于铁鞭就是用这种材料打制的,别说是一箭射断,就是拿刀砍,都未必能砍断。
萧暥抬头看那如张开的翅翼般的巨大风帆,当即道:“刀。”
刘武顿时明白他要做什么了,断桅杆!
为了防止敌军射断缆绳,用了精钢丝,但是这桅杆可是木头的!
舷窗外,月光被乌云遮蔽。
魏瑄手中握着沉重的帝王剑,四周是被他杀死的北宫浔和燕庭卫的尸体,鲜血在地面上漫漶出一片,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鼻间。寒凉刺骨的触感从手心蔓延到四肢百骸,在他眼底染上一抹凄厉的血色。
耳边一个声音在耳边道,“你不用太在意,帝王之路上,自古都是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没有不流血得来的胜利。”
那声音仿佛从剑中传来,又像是从他心底响起,沙哑又炙热,转瞬化作乱世焚天的烽火。
“看来你还没有下定决心,那么我告诉你一些事罢,一些过去的真相。有些你经历过,有些你没有……”
……
魏瑄忽然又回到兰台之变的那一夜。
冲天的火光灼烧着他的视线,他和兄长被几个内官匆忙塞上一部出城的马车,他在颠簸的车厢里,最后回望帝都,宫宇的飞檐已被熊熊烈焰吞没。
昔日繁华的盛京城已经成了血海,大街小巷里拥挤着蓬头垢面,惊慌失措的人群,胡人的骑兵堵住一边的街口,然后铁蹄推进,重重踏下,哭嚎惨叫声交织成一片。
他跟着皇兄逃到了城郊时,随车的几名内官和侍卫都已经在乱兵中死了。
他们弃车,逃到了一处塌落的民房里。此处已经遭过了一次屠杀和劫掠,稍为安全一些。
旁边就是马厩,满是马粪的臭味夹带着草料烧焦的刺鼻气息。
那是最漫长的一夜,魏瑄听了一夜的马蹄疾驰声,和胡人嚣张的哨声、叫嚷声。他们像驱赶着牛羊一般,把抓获的百姓和士兵赶到城墙边砍杀,尸体将护城河水都堵住了。
当政的王戎战败逃跑,扔下了整座盛京城。
这几年来,魏瑄在深宫,也听说过王氏当国专擅朝政,商人牟利,视国家为私库,操纵赋税,圈地而肥,侵夺民田,垄断行市,盘剥百姓,卖官鬻爵。
最终使得国库空虚,军饷都发不出。
当时王师军士疲敝,武器破败,军纪松散,多年积弊,在北狄入侵之时爆发出来,胡人势如破竹长驱直入,各地烽火频举,却已再无可以御敌之军。导致京城沦陷,帝国崩塌。
单于的铁鞭终于狠狠地鞭挞了中原的山河。
魏瑄那时候还小,心想着万一被胡人抓到,怎样才能死得毫无惧色。他是大雍皇室子弟,不能像寻常百姓一样哭喊着颤栗着,像牛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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