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还是画像罢,不用钱!”
“我们这里最好的画师!”
那是一间素雅的画室。
谢映之走进去时,就闻到一股长久没人来的幽寂气息。
画室的中央有一道屏风,将画室隔为两方,屏风前有案几茶点,还有一些打发时辰的书卷,这是客人闲坐的地方。
掌柜的殷勤地道,“画工马上就到,先生稍等片刻。”
谢映之关上门,袖中的竹冰虫早就急不可耐地往外钻。
它在画室里东嗅西嗅一阵,径直往屏风的方向爬去。
谢映之闲散地一拂衣摆坐下,笃定道,“阁下既已来了,就请出来一见罢。”
屏风后倏忽间风摇影动,一个人影走了出来,惨白的面具罩住整张脸,面具上两团怪异的酡红,他阴森森道,“谢玄首,多年不见,甚是想念。”
玄门
画室里灯光昏暗,那人带着一张惨白如纸的面具,两颊上两团胭脂,看上去既滑稽又渗人。
谢映之闲闲站起身道,“阁下的脸是伤于当年断云崖的那场大火罢。我该如何称呼阁下,东方教主,或者说薛先生?”
东方教主道,“当年玄清子座下前两名大弟子,卫宛和薛潜,薛潜已经死于断云崖的雷火,如今只有东方冉,玄首可以称我东方先生。”
谢映之眼中一缕悲悯之色瞬息而逝。
“东方先生既然是当年断云崖唯一之生还者,我想请教一下,当年断云崖雷火是天劫,还是有人纵火?”
六年前,断云崖一场大火烧死玄门弟子十多人,困在崖中的囚徒无处可逃,死伤近百,甚为惨烈。
东方冉阴测测道,“谢玄首对世间万象洞若观火,心中怕是已经有了答案。”
谢映之道,“我事后去过断云崖,这雷火并非天降,而是从断云崖底的岩洞中激发,火势最烈的岩洞里囚禁着苍冥族三长老,都已经化为灰烬。再联想到,玄门内总是有人觊觎高阶秘术,大师兄当时正想清查,就发生了此事,并非偶然。”
“没错,我干的。”东方冉索然道,白面具上黑洞洞的眼睛里暗芒一闪,“我背着师父修炼秘术,又骗崖下的那几个疯老头子,邪神就要出世,我就是邪神的侍从,需要他们为邪神效力。将秘法传授与我。但是这秘术诡谲怪异,我学起来颇费周折。我还没有学会,卫宛就要查这事儿,那么我只有一不做二不休了。”
谢映之神色冰冷,不见喜怒,道,“大多数觊觎秘术者,皆因修玄资质欠佳,难有突破,从而钻研旁门左道,你的修行在玄门中位列前三,当年师父颇为器重你,你为何还要如此?”
“你居然问我?”东方冉忽然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谢映之,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
谢映之静静看着他,长眉微敛。
“就是因为你。”东方冉忽然拔高了尖锐的声音。
六年前,玄门。
已是深秋,山间空寂。满地落叶间,溪水清冽。
石桥上站着一清癯高瘦的男子,仙风道骨,看不出年龄。他一身素衣,乌发如墨用一根木簪挽起。
他的声音如空冷的筝弦振响,“我自门中前辈与苍冥族之战后,始任玄首,至今已百年,该归隐云游了,卫宛。”
一个面貌严肃的青年上前道,“弟子在。”
玄清子将一戒杖交到他手中,“今后你掌门中之刑戒。”
“是。”卫宛恭恭敬敬接过。
“薛潜。”
薛潜心中骤然一动,但他按捺住了,屏息凝神谦谨地上前。
他深知,卫宛修为虽高,但为人严苛,不知通达。若论天赋和资质,他不仅不输卫宛,在很多方面还超过卫宛,且他多年来修炼刻苦,修为日益精进,这玄门同辈中,自认为无人能出其右,每有大事,师父也会派他和卫宛一起解决,既然卫宛能掌罚……
一缕妄念早就已经在心中发芽。
就听玄清子道,“你和卫宛当尽心辅助未来之玄首。”
薛潜双肩陡然一震。什么?!
辅佐谁?
谁是玄首?
师父要传位给谁?
无数念头如潮水涌起,在他心中鼓荡不休,他神色几变间,就听玄清子道,“映之来了吗?”
薛潜蓦然怔了怔,抬眼看去。
只见山间的曦光中,一名少年飘然而来,质傲清霜,俊美风仪,似火的红叶映着他一身如云的白衣。
就听玄清子道,“我将玄首之位传与映之,尔等今后当善为辅佐。”
薛潜看着那少年微微眯起眼,眼底暗暗沁出血来。
谢映之泰然领命,并没有丝毫的受宠若惊,也不惶恐推却。
他无喜无忧,神色自若,曦光照着尚未青涩未褪、尚显柔美的少年脸容,却已经有一种洞彻世事的练达与洒脱。
银白色的玄首指环戴在少年修长如冰玉的手指上,灼得薛潜眼睛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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