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丽蓉会不时让阿姨更新墙上的照片,所以照片都是近两年的。
其中最多的就是贺漪温婉的笑。
此外,就是其他家庭成员各自或一起参加各种聚会活动的。
哪怕最不喜欢拍照,除了正式场合需要才会留照的贺元泽,都有十好几张。
而贺欢眠却只有一张,还是她回到贺家的第一天拍的。
照片中的她穿着安平中学的宽大却素净的校服,和才参加完钢琴比赛一身漂亮晚礼服的贺漪,站在一起。
背景是贺家的别墅花园,她看着镜头,手不自觉地抓着衣服下摆,浑身写满了拘谨、不自在,背却倔挺得直直的,一点没躲闪。
注意到这个细节,穆老爷子惯来冷厉的目光蓦地柔和了。
但依旧没准备放过贺宗平:“问你话呢?哑巴了?”
贺宗平从来没注意到过这一点,但并不妨碍他下意识推给贺欢眠。
“她、她不太喜欢拍照,我们也不好勉强……”
穆申鸣已经没有耐心听他瞎扯,怒了:“够了!张口闭口都是眠眠的错,要是她平日拍的都是这种照片,换谁能喜欢得起来?”
贺宗平都还没来得及反应,穆老爷子先不满了。
“什么叫这种照片?这张不是挺好吗?眠眠也被拍得好看,精神,不比旁边花里胡哨的贺漪顺眼多了?”
穆申鸣沉默了,发现以他爸那质朴的审美观,要让他理解他的话,比骂一顿贺宗平要难得多的多。
穆申鸣果断向贺宗平发起诘难。
“当年你弄丢眠眠,跪在我们面前对天发誓,说你千难万险都会把她找回来,是你对不起她,你以后跟她当牛做马都行,只要能找得回来。”
“现在眠眠回来了,我们也不要你当牛做马,只要你当好这个缺位多年的父亲,不要让眠眠受一点委屈,就这一个要求,你都做不到吗?”
贺宗平脸憋得通红,当然不是羞愧,只是因为自觉丢了面子,恼的。
“大哥,你这说的叫什么话,我怎么可能对眠眠不好?是吧丽蓉?”
他回过头去看穆丽蓉,却看见穆丽蓉捂着嘴,无声地在掉泪。
“我都没有注意到,我甚至没有跟眠眠的合照,是不是她那时候心里就怨上我了?天,我都在做什么?”
穆老爷子使劲跺了跺拐杖:“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不让你跟贺宗平结婚你哭,孩子丢了你哭,不同意收养贺漪你哭,现在发现忽视眠眠了你还是哭。”
“按你妈天天看电视说的,林黛玉哭是她上辈子倒了霉欠那冤债的,你上辈子的冤债是这贺宗平不成?他也没人贾宝玉的脸俊,心还狠啊!”
贺宗平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但还来不及恼,一个悚然的念头突然冒了上来。
虽然穆老爷子不喜欢他,但当众还是会给他面子。
穆家……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存了心试探:“爸,这两年我对眠眠怎么样,你们是知道的,不然你们肯定早把人接走了不是?”
穆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眼。
“没错,我虽然在疗养院的,但也常关注着眠眠的消息,听到那些人明里暗里说我这外孙女是个肆意嚣张的性子,我就高兴。”
“她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头,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只要不违法犯罪,肆意随性一点又怎么样?他们爱说说去,让他们知道眠眠是个不好惹的,才不会有眼瞎的敢欺负她。”
“这次的生日宴会,我的几个老伙计虽然自己没去,但儿孙也去了,他们回来对我交口称赞,说是眠眠大为长进,在钢琴上颇有天赋,甚至都能跟谷田有得一拼了。”
“眠眠那两把刷子我还能不知道?咱们穆家天生就没有音乐细胞,不是吃那碗饭的,你以为丽蓉是为什么对钢琴比赛拿奖这么激动?就是她小时候学钢琴最烂,被人笑话的。”
默默流泪的穆丽蓉,没忍住,哭出了声。
穆老爷子撇了她一眼,继续刚刚的话:“所以听他们一个劲地夸眠眠钢琴弹得好,我就觉得不对了。练钢琴多苦,如果不是心里狠憋着气,怎么可能短时间内提高这么多?”
“那么问题又来了,我这本来应该被宠得如珠似宝的孙女,她心里哪里憋着的气呢?”
贺宗平:“……”
真的,他就是想破头皮也想不到穆老爷子的脑回路是这样的。
就在这时,贺漪回来了,拯救了被逼问得狼狈至极的贺宗平。
但她还没来得及出声打个招呼,穆申鸣的目光就凝在了她的耳坠上。
糟了。
贺漪察觉到他的视线,这才想起刚刚回来的匆忙,耳坠忘了摘了。
但贺漪不敢露出痕迹,只作没看见,若无其事地跟穆申鸣打招呼。
脑内却飞快地寻着措辞。
果然,穆申鸣很快就问了:“这耳坠不是我送给眠眠的礼物吗?怎么到你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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