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矩不耻骆广之的种种作为,庶子强,未必不是嫡子的助力,为了不成器的嫡子处处打压庶子,家族迟早败落。
让席矩诧异的是,父亲竟在清宁堂见骆衡那个天生神力的闺女。
父亲看重骆衡他能理解,可是骆衡的闺女,一个总角之龄的小丫头,也被父亲看重?
让席矩不止诧异的还在后头——
进了清宁堂,正厅没有见到人。到了后院,凉亭里一老一少一小坐着小胡床围着火堆吃肉,有说有笑,火堆上架着一副骨头架子,他父亲甚是和蔼,跟一少一小说起当年镇守襄州之事,即使坐在矮墩墩的小胡床上依旧英姿勃发。
席矩站在垂花门听着父亲回忆当年,没有过去打断。
元嘉元年春,今上登基才短短四个月,席荣那会儿也才而立之年,往襄州任刺史,州治襄阳。时东西二魏合兵,在西魏中军大将军赫连登的号令之下,挥其控弦之士四十万,向宋国北方疆域入侵,分四路南下,宋国遭遇了一场艰难的恶战。
襄州谷城县一度失守,襄阳非常艰难才守住,挡住二魏南侵的脚步,才能有后来的反攻,将二魏彻底赶出宋国地界儿。
“襄阳告急,隋州亦有魏兵紧逼,按兵不敢救。那时候我们从谷城且战且退,为魏骑所冲,散又复聚,四面抗拒,到了襄阳,不能再退了,否则岂非放开国门叫魏獠长驱直入?”
“然后呢?敌人来势汹汹,就算襄阳墙高瓮深,只坚守不出也不是退敌良策。”
“这还需要你一个小丫头来教?”
“大父,您看不起小丫头啊,我还以为您跟别人不一样呢。”
“别打岔,我刚说到哪儿来着?”
“祖父,到了襄阳,不能再退。”
“好了,你们别打岔啊。”
骆乔乖巧坐好,两只小手整整齐齐放在膝盖上。
席瞮也听得入了神,祖父在家中甚少说起年轻时征战之事。祖父镇守襄州那会儿,他才刚出生没多久,只知道祖父从襄州回京后,就升了兵部尚书,三年后为尚书令,再三年就是三公之一的司徒,掌宋国军政大权,权倾朝野。
“到了襄阳,不能再退,我们守城两月有余,敌人虽未能攻陷,城中却越来越人心惶惶,再这样下去不行啊,别敌人没攻进来,咱们自己乱了阵脚。那时,我与诸将商量了许久,冒险定下出城迎敌反攻之策。”
“点尽了当时最壮硕勇猛的士兵,不成功便成仁。我亲自率兵出城迎敌,鏖战斗转二日,昼夜凡十四战,五兵咸尽,士卒以拳击之,手皆骨见,杀敌万计,方虏气稍夺,溃败而去,襄阳之危得解。”
席荣并不擅长讲故事,可他平铺直叙的短短几句话,也足以让后人窥见当初襄阳城外惨烈的战场。
席瞮眉头紧蹙,眼中浮现悲悯之色。
“襄阳之危得解,可是谷城县呢?二魏不是侵陷了谷城县吗?”骆乔着急追问。
席荣笑着说道:“这就要说到当初的中军大将潘老将军定下的八路反攻之策了。”
“是什么?是什么?”席荣虽然不擅长讲故事,但听众骆乔捧场啊。
这时,一名仆役进来,看到站在垂花门处的席矩,立刻躬身行礼。
“大爷。”
“什么事?”
“是老夫人那边来人,请骆姑娘过去说话。”
席矩颔首,踱向凉亭,朝席荣行礼,道:“父亲,祖母使人来唤骆家丫头。”
骆乔站起来奉手向席矩行礼,虽然故事只听了一半让她抓心挠腮,可席家的老祖宗唤人她也不能失礼,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对席荣说:“大父,您以后有空了差人告诉我一声,我让我阿娘下拜帖,定要我和说完潘老将军的八路反攻之策。我、我要出了正月才回兖州。”
“好好好。”席荣答应。
“那您要记得呐,我是什么时候都有空的,您别忘了啊。”骆乔还不放心席司徒的记忆力了。
席荣吹胡子瞪眼:“我是那等健忘之人吗?”
席瞮抿嘴偷笑,被父亲席矩扫了一眼,立刻翩然俊雅。
骆乔小脸皱成了包子,喃喃自语:“我听说有些人老了之后,记忆大不如前,经常转头就忘事儿,唉……”
引路的仆役根本不敢听——
骆姑娘,求您住嘴,这是我能听的东西吗?
晚间,席家所有人都在老太太这里用晚饭,吃完了陪着老太太说话,彩衣娱亲。
说着说着,便又提起了儿女们的婚事。
“为了大郎的婚事,咱们家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龙灵阳对席荣道:“今儿个成国公夫人一直在打听大郎的婚事,你要是定了人家,就早些过了礼,我也清净几日。”
“不着急。”席荣喝着茶,慢悠悠说:“大郎还未及冠。”
申屠锦道:“祖母、父亲、母亲,昨日我进宫谒见皇后,她也提了大郎的婚事,虽未明说,确是想叫大郎尚大公主。”
席荣喝茶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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