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抵达澄县之前,裴谨修这五年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被助理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调查了出来,打印成了报告,事无巨细,毫无遗漏。
自然也包括四年前起就盘旋在澄县上空,歹毒至极,无休无止的谣言。
周铭仕确实是害死裴泠的凶手,也是导致裴谨修颠沛流离的最终元凶。他也确实花心薄情,冷心冷血,但这并不意味着,这穷山恶水里的腌臜货色也配对他的孩子和妻子品头论足,指手画脚。
舒适豪华的名车上,翻过一张张详尽的报告,周铭仕脸色无比冰冷,眼中寒光闪烁,杀气凛然。
抬手撑了下眼镜,周铭仕声音无比漠然道:“按规矩办,一个不留。”
他伸手,着重点了一下丁龙和程浩锋两家。
助理了然地点了点头,他最初调查时本来也挺愤怒的,但此时听到周铭仕的吩咐,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下一紧。
周铭仕的规矩,是榨干吃尽,生不如死的烈狱。
如果他是这两家人,现在一定会一头撞死,免得活在世上继续辛苦受罪。
这辆奢华豪车最终停在了孟子冬小区门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当初裴谨修的身世谣言隔着县一中与县希望小学的遥远距离,他都能在第一时间知情。
现如今,裴谨修其实是裴家小少爷这件事,孟子冬竟然直到此时此刻,直到周铭仕寻上门来,他才后知后觉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
下车, 站定,周铭仕抬头,一眼望见了就站在小区门口的裴谨修。
一瞬恍惚。
十三岁的少年, 穿着洗得发白的廉价浅色衣服,皮肤更白,日光照拂下好似通透精致的白玉,周铭仕很难想象极北之地也能养出这样的肤色, 唯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遗传了裴泠的冷白皮。
他瘦了不少, 长得也与裴泠越来越相像了,之前那股令人厌恶无比的娇纵傲慢气已荡然无存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张声势的坚韧。
弱小而又可怜, 好似饱经风霜的幼兽, 明明已经眼眶通红了, 却还噙着泪不肯落下, 倔强中夹杂着无限委屈,只不过是强撑着不愿露怯罢了。
此时此刻,不仅他在看裴谨修, 裴谨修也在看他。
那雾蒙蒙的湿润眼眸里, 那色厉内荏的坚韧下, 是无限的委屈与不安,是小孩子的任性与撒娇, 是……在向他祈求爱。
从未有过的神情。
眉头骤起,心下微动,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于心底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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