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个活人?”沈入忘觉得头皮一麻,他原本以为,这里的庙祝,理应都是由活人制成的傀儡。
那孩子皱着脸,但也不多说话,只是一摇一摆地走到了沈入忘的跟前,恭恭敬敬地又行了一礼,伸出手向小道士讨要那顶斗笠。
沈入忘蹲下身来,替他理了理领子,笑眯眯地问道:“小和尚,你来这座黑庙多少年了,你的父母呢?”
那小孩子摇了摇头,仿佛欲言又止的模样,但一双手仍是高高举起。
少年道人在口袋里摸了摸,抓出几颗方糖来。秦纨很是喜欢给他买这种小零嘴,如今他自觉自己也是个大人了,大人哪有吃糖的,虽说糖果总是好吃的。
他便随身携带了些许,若是遇上……小猫小狗,还能喂喂可不是,这不就是派上了用处了。那个小和尚显然没有见过这种玩意儿,好奇地看着手中的糖块。
沈入忘移动手掌,小孩儿的双眸也跟着移动,像是一只几日不曾进食的小馋虫。
少年道人弹了一下手指,那枚方糖翻着跟头已是稳稳地落在了小和尚的手中。他好奇地一把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而后睁着一双有神的大眼睛有些警惕地看着面前的沈入忘。
“小和尚,既然吃了我的糖,便来说说,我之前问你的话如何?”
那小孩儿连忙抱着手,摇了摇头,嘴巴反倒是不停地吧唧。
沈入忘不满地皱了皱眉头,现在的小孩子都这般言而无信吗?倒是有自己小时候的几番风骨了。
他又取出了一块,在孩子面前摆弄了两下,而后笑着说:“如果你说,那么这一块也是你的。”那孩子就此犹豫了起来,一只肥肥白白的手掌伸了出来,而后弹出三根手指,小声说:“三块!”
沈入忘忍着一把抽死这个臭小子的脾气,笑嘻嘻地从腰间又取出两枚,他瞟了一眼,发现其中的糖果已是见了底,这几日秦纨都在山上,连福仙镇都不曾去,他咽了口口水。
得,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那孩子当宝贝一般将糖果抓在手里,噗嗤噗嗤便吃了一块,而后擦了擦淌着的清鼻涕,断断续续地说道:“俺……俺们来这儿已经五年了,俺爹俺娘还在镇上给人家做工。”
沈入忘听得有趣,敢情好,这是一家两口子把孩子特意送到此处来的?不都说黑庙不祥,难不成,这里的人还没有这等顾忌?
“那刚才在屋里那位,是谁?”
小孩儿嘴角动了两下,而后说道:“那是师父。”
“师父?你们是他的弟子?他教你们什么?”沈入忘越听越是奇怪,这些人并非是被家里人送来这里当庙祝的,而是那位鸠摩罗的弟子?
那小孩子看上去有些不乐意,但还是张嘴说:“师父在这里教……教我们念经。”
小孩子还说了不少话,其中颠倒来回,让沈入忘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从孩子的口中,他却知道了这里其实并非单纯是一件庙宇那么简单。
鸠摩罗,在镇上另外建有一所私塾,传授这些孩子读书识字。
与此同时,在征得了父母的同意之后,他还向门下的弟子传授佛经,他往往会教他们一些,譬如《心经》,亦或是《金刚经》一样的入门经书。并且定期让这些孩子来黑庙里来负责杂役。
孩子们和他们的家长对这样的形式十分认可,觉得孩子理应知道得失与报偿,并且觉得这位鸠摩罗大师乃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善人。有时候,一些镇上受了其恩惠的居民还会到黑庙里参拜一番,并且给庙宇的功德箱添些香油钱。
沈入忘一屁股坐在地上,孩子吸了吸鼻涕说:“师父不是……坏人,如果小哥哥你想要欺负……师父,我就……我就打死你!”他向着沈入忘挥舞了两下小拳头。
沈入忘一下子笑了起来,他指了指自己说:“我为何要欺负大师,他替我师兄医治内伤,我感激他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恩将仇报呢?”
“可……可是门外时常都会有个和你长得差不多的哥哥,他每次来都浑身上下都是带着伤的,师父治好了他,他却次次都要杀……杀师父。”
沈入忘听得这些话,眉头微微一皱,这世上自然是魍魉横行,但这种恩将仇报还不止一次的人,为什么这位大师还得菩萨心肠多次收容于他,而且,听小子的说法,此人并非是福仙镇人士,而是来自别处。
是中州?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在玉皇宫内,时常见到的纨绔,他们往往是一些隐藏于大宗门之后的世家子弟,坐拥祖辈们的庇荫,门派长辈们的庇护,自小便是跋扈嚣张,目空一切。
这小子的行为倒是和这些人有点相符,而且,沈入忘打量了一眼自己的衣衫,他匆匆忙忙下山之前,料来是大师兄的手笔,在不知何时,已是给他换上了一身短打的羽衣,因为连日赶路也略显肮脏了。
他想了想,也许这不过是一段孽缘,与自己无关,也没必要替鸠摩罗强出头,便拍了拍小和尚的脑袋,笑着问:“你可放一百二十个心,我长得像是恩将仇报的坏人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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