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江枭像是听笑话一般,嘴角带出凉凉的讽刺:“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是一个自私的连自己儿子都利用的人?”
陆知鸢看得出他眼底的怒,虽然不够了解他们父子之间发生的事,却也能感受到他心里的委屈。
“江枭”她小心翼翼拉住他的手:“失去亲人的痛,我和你感同身受,可是——”
“感同身受?”江枭打断她的话,眼底越发得红,“你拿什么和我感同身受?”
不知什么时候,被他亲手拔掉的刺突然又扎满全身。
陆知鸢怔在原地,心里又酸又疼,垂在身侧的两手慢慢攥住了裙摆。
可他却还不知收敛,拖着又冷又懒的调儿,喊着她的名儿。
“陆知鸢,”他撕掉了平日里只有她才能看见的乖巧皮囊,露出了骨子里原本的狠劲儿:“别仗着做了我几天的女朋友,就试图来左右我,我对你的纵容也不是没有底线。”
其实他一点都不想拿话伤她,可是他压制不住心里的怨气,她该站在自己这边的,在今天这样的日子,他原本无所谓的日子,却又因为她的参与而让他倍感珍贵的日子,可她却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试图帮那个人说情。
陆知鸢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他眼底早已融化的冰在那一瞬,仿佛又凝结出厚厚一层,隔着不许她走近的距离,将她狠狠推出他的世界。
像是回到了最初。
周围人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一头狮子,一头把自己关在笼子里的狮子,自己不愿出来,也不让别人走进去。
可是如今,他已经亲手把钥匙递到了她手里,而她也打开了他的笼子。
她做不到看见他受伤的同时,还不管不问。
“江枭!”
眼看他往黑不见光的停车场去,陆知鸢从身后喊住他。
江枭站在一片阴暗里,脚步停住,但没有回头。
隔着眼底潮湿的雾气,陆知鸢朝着愈渐模糊的背影走近几步。
“那个把我捧在手心里疼的男朋友,如果”
她声音哽咽,眼眶通红,可即便是这样,她都忍着没有让自己落泪。
“如果知道我也失去了双亲,他是不是就舍不得说出刚刚那些话了?”
江枭眼皮猛地一掀,蓦然转身,可双脚刚迈出去一步,又猛地收住。
在她身后,还站着一个人,那个把自己伪装成慈父的男人。
从过去到现在,总能巧舌如簧地把一切责任都推卸的一干二净的男人。
而他,就站在她身后
这一个下午,他应该从她那里打探到不少了吧,好像他身边出现任何一个人,都能被他利用。
江枭苦笑一声,步步后退。
陆知鸢看在眼里,心脏揪紧,却在抬脚再次走向他的时候听见他说。
“别过来,”他一字一顿地喊她的名字:“陆知鸢。”
他说——
“我以为你会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这边。”
“我以为你会不管不顾,只听我说。”
“是我错了。”
“是我高估了我在你心里的分量。”
说完,他笑了,笑自己,又像是笑他。
最后,在嘴角的那缕强颜欢笑里,骤然转身。
那晚的星星特别的多,每颗都氲出了柔亮的光。
每一颗都像她的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嗔起来也亮亮的。
可每一颗都离他很远,远到只能遥遥地看着。
后来,他不敢看了,垂着头,闭上眼。
上一秒还笑吟吟亮晶晶的一双眼突然噙满了泪,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他。
映在他脑海,晃在他眼前,让他心脏一点点收紧,最后猛地从地上站起来。
或许是酒精上头,又或者他意识到自己今晚的口不择言。
趔趔趄趄跑回去,几乎没给自己思考与迟疑的时间,他就慌慌张张敲了她的门。
门开,他两步往前,都没来及看清她的脸就急急地抱住了她。
“我错了,”他抱得她很紧,箍着她小小的一只,在那声我错了之后又说了很多句对不起。
就在他一颗心惶惶不安等着她回应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几声低低的笑。
江枭缓缓松开双臂,不安的一双眼,茫然地看着她嘴角的笑痕。
“江枭,”她此时的眼睛比漆黑夜幕下任何一颗星星都要亮,“你听好了。”
她像是秋后算账似的,开始一句一句地纠正他之前说的话。
“我永远都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我的确会不管不顾地只听你说,可你却什么都不对我说。”
“还有,你的确是错了,不是错在高估你在我心里的分量,而是低估了。”
她一脸得逞的小骄傲:“ 还记得我第一次敲你的门,你怎么说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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