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抓挠着他的大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过往岁月一幕幕在心头浮现,她想一切都?要结束了,可结束前的最后时刻,为什么会这么恐怖?
还好,还好,还好,有汪韧在身?边。
汪韧的手掌抚着她的后背,用一声声温柔的话语与那瘆人的抽气声做着抗衡。
罗雨微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抱紧他,默默地流着泪,等待,等待,只能等待……
人类的生命力真是顽强得叫人吃惊,足足过了十几?分钟,乱成一团的房间才?安静下来,罗雨微哭得快要瘫倒,全靠汪韧撑着才?能站住,她浑身?颤抖,问:“怎么了?汪韧,怎么了?”
汪韧亲了下她的发顶,沉声道:“她走了。”
恸哭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没有了那道骇人的抽气声。
姜少雯去世了,在这一年的十二?月八号,上午六点四十七分。
、家人
汪韧是看着姜少雯离开的。
这是他三十年人生中, 第一次直面死?亡。
他捂住了罗雨微的眼睛,自己却一直看着床上形销骨立的女人?,能感受到生命力?正一点一滴地从对方的身体?里消失。
那场景叫人?毛骨悚然, 但他始终没有移开视线。
这趟过来,汪韧从未对姜少雯说过话, 更没机会听对方说出只言片语,到了最后的时刻,汪韧看着她,在?心中默念:阿姨,安息吧, 一路走?好, 我叫汪韧,往后,我会照顾好罗雨微的。
——
罗骏元失去了妻子, 变得浑浑噩噩, 做什么都没了主意, 姜少雯的后事就交给罗雨微来打理。
亲戚们七嘴八舌, 想按照本地习俗大操大办, 被罗雨微否决了,她决定一切从简,只想尽快赶回钱塘上班。
她联系殡仪馆来拉人?,把追悼会定在?周二早上, 又去选墓地,安排丧宴, 坐着汪韧的车跑来跑去, 按照清单购置相应物品。
汪韧一直没走?,向公?司请了假, 24小时地陪在?罗雨微身边,白天帮她准备丧事,晚上则和?她一起睡。
亲戚们陆续来家里奔丧,都见到了忙前忙后的汪韧,在?背后小声议论:那个小伙子是微微的对象吗?
有人?去问罗雨微,她回答:“对,他是我男朋友。”
周二早上,追悼会在?殡仪馆举行,除了亲戚,还来了不少姜少雯生前的同事和?学生,场面沉重压抑,人?们沉浸在?悲痛中,哭喊着:姜老师,一路走?好!
姜少雯享年五十三岁,她不是个好女儿、好妻子、好母亲、好姐妹,却是个教学严厉、认真负责的好老师,上班时年年能评上先进,令罗雨微感到讽刺。
她始终没哭,想装装样子都装不出来,汪韧帮忙抬花圈时路过几个亲友身边,听到她们在?聊天,似乎说到了罗雨微,他默默停下脚步,听了一耳朵。
“真的假的?是姜老师的女儿主动放弃的治疗?”
“真的呀!她家亲戚说的,姜老师本来没有生命危险,做了手术就能活,她老公?也想治,但她女儿死?活不同意,大概怕她活着是个负担,就没给她治。最后还是她女儿签的字,拉回家人?就没了。”
“哎呦!怎么能这样啊?那可是亲妈哎,这也太狠心了吧?”
“姜老师上班时就和?我说过,她女儿不太好管,脾气?大,爱记仇,她有时候气?极了会打孩子,孩子就恨她,和?她不亲。要我说啊,母女俩哪有隔夜仇?姜老师还不都是为了孩子好?结果?搞得命都没了,这孩子还不如不养呢。”
“我也听她们家亲戚说了,姜老师的女儿不咋孝顺,平时都不回来看望爹妈的,好多?年才回来一趟,我还以为有多?远呢,其实就是在?钱塘!”
“那给钱吗?”
“我估计不会给,你看姜老师家那个房子破的来,就靠那点儿退休金过日?子。”
“真没想到啊,那姑娘长得挺好看,心肠居然这么毒辣,怪不得,刚才她哭都不哭一声,一直板着个脸,唉……姜老师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女儿?”
“姜老师命苦啊……”
汪韧:“……”
他比谁都了解,谣言就是这么来的,传着传着就变样了。
汪韧干完活,回到罗雨微身边,她刚和?殡仪馆工作人?员聊完事情,汪韧也不说话,直接给了她一个大力?的拥抱。
罗雨微呆了一下,也回抱住他,问:“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想抱抱你。”汪韧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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