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宫侍卫佩戴的仪刀,都是用桃木刻成,表面饰有龙凤彩绘和金银钿,这把刀落手却很沉,皇帝掂量了一下,又用指腹试了试乌青湛然的锋刃,摇头说:“这不是内府兵器库锻造出来的。”阿普笃慕道:“刀剑都臣从乌爨带来的。爨人有个习俗,家里如果有男丁降生,自出生那刻,父亲就会找铁匠铺的师傅,选一块好铁,反复烹炼,锻造出一把好兵刃,等儿子成年之后,赐给他。这柄刀千锤百炼,有十八年了。”“爨国有三宝,铎鞘、郁刃和浪剑,宫里也常年有进贡,但似乎都不如你这一柄,可见父母爱子女之心,就是天皇老子来,也及不上。”阿普笃慕怕皇帝要厚着脸皮讨要他这把刀,谨慎地没有开口。皇帝却毫不在意地把刀抛回给了他,笑道:“汉人崇文,爨人尚武,比起好勇斗狠,汉人的确跟你们差的远了。”阿普笃慕道:“爨人不知礼,不懂得教化百姓,只会逞匹夫之勇,算不上仁道。”他很自然道:“臣的父亲前两天还写信来,祈望陛下施恩,赐他一个汉人的名字,也好向族人彰示礼乐教化。”“他姓各,”皇帝稍一思忖,“就叫做葛崇礼好了。”阿普笃慕立即向皇帝叩谢。皇帝对他饶有兴致,又问:“我听说你们爨人还有个习俗,家里如果有两个以上的儿子,长子幼年时就会送他去寺庙修行,成年后,由六部推举为大鬼主,掌管鬼神祭祀,部族纷争,次子则继承国主之位,统领大军将和四军苴子,又有清平官和六曹辅佐庶务。”阿普笃慕点头,皇帝笑了笑,说:“这样很好,长幼都有职责所在,谁也不碍着谁,不至于手足相残,祸起萧墙。”皇帝陷入了沉思,四野阒然,朝臣们都不敢吱声,只有阿普笃慕仿佛毫无所觉,很坦荡地答了句:“陛下说的是。”皇帝瞥了一眼兽笼里的老虎,这畜生正静静地伏在笼中,像只猫一样温顺,两只眼睛恋恋不舍地望着阿普笃慕,皇帝心里一动,“总听闻爨人生长于山林之间,善识百草,与百兽为伴,大鬼主更是通天地之灵,像你那个出家人的兄弟,要是我请他到京都来,替我解答一些疑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阿普笃慕顿了顿,为难地说道:“臣的兄长自幼就远游在外,和家里没有怎么通过音讯。”“原来如此。”皇帝显然有些失望,随即笑道:“乌爨和我朝两国交好多年,像兄弟一样,你进京两年,我却没有好好招待过你,鸿胪卿疏忽了。”当即下诏,“赐云南王阿搓耶尊者佛像一座,金印一方,锦袍一领,并加封云南王世子为少卿,阳瓜州刺史。”并对阿普笃慕道:“你既然已经在翊府了,正好来我身边做个亲卫吧,准许你在御前佩刀行走。”阿普笃慕只好再次叩首谢恩。千牛将军刚才见李灵钧的箭去势甚急,怕误伤了宫人,叫侍卫去寻箭,侍卫适时地拎着一只雉鸡走了回来,笑道:“陛下慈悲,这只雉鸡却自己撞在了咱们的箭下,真是意外之喜。”皇帝也笑了,说道:“三郎勇武,也不在飞将军、孙仲谋之下,到北衙领一支飞骑吧。”“谢陛下。”李灵钧朗声道,瞟一眼阿普笃慕,退了回去。芒赞见皇帝对自己至多算是口惠,一转脸,却对阿普笃慕和李灵钧大加封赏,知道这是一种施威的伎俩,他微微地冷笑一声,见阿普笃慕走过来,便将头一扭,踱到了人群外头。“你还要继续遮着脸吗?”皇帝垂眸,对蜷缩在他怀里的崔婕妤笑道。崔婕妤放下双手,见众人都面带笑容,只有气息奄奄的雉鸡被千牛卫拎在手里,她盈盈地一笑,说:“幸好不见血,不然我的脚都要软了。”被两名宫婢扶下马,小鸟依人地偎在皇帝身旁,转身往帐篷里走时,却对皇帝附耳道:“西番人没有得赏,不高兴了。”“这个,”皇帝思索着,“我要好好想一想。”阿普笃慕若无其事地走在队伍中,皇帝又随口问他:“刚才看到白虎时,似乎听到你高呼了一声阿喳?这是你们爨人驯虎的口令吗?”阿普笃慕面露茫然,“臣没有叫阿喳。”皇帝也不怎么在意,“那是我听错了。”正要走进青布帐篷,一道灰影窜了出来,险些撞到皇帝的乌靴上,众人都吃了一惊,还是阿普笃慕最敏捷,手如闪电,将灰影抓住。是只野兔,被他揪住耳朵,正在空中拼命地挣扎,脖子上还系着五彩璎珞。崔婕妤咦一声,掩着嘴笑道:“这是陛下赐给我的兔子,皇甫娘子看守不利,叫它逃走了。”阿普笃慕左右张望了一下,瞥见躲在宫婢里的皇甫南,他眉头微微地一挑,攥着野兔的耳朵晃了晃,野兔徒劳地蹬着两只后腿,直翻白眼。皇甫南只好硬着头皮走出来,轻声说:“婕妤恕罪。”没等她伸出手,阿普笃慕的手一松,野兔被丢进了她怀里。兔子很肥,皇甫南控制不住,往后倒退了几步。“这回可别叫它跑了。”崔婕妤笑睨她一眼,随皇帝进了帐篷,侍卫和宫婢们都留在了外头。这野兔也发了疯,死死咬住皇甫南的帔子不撒口,皇甫南忍着不耐烦,小心翼翼地将它抱起来,见李灵钧在帐篷的一侧对她递眼色,她转过身,刚一抬脚,听见有人说了一个字。“贼。”皇甫南秀眉一蹙,倏的瞪住了身后的阿普笃慕,“什么?”阿普笃慕弯腰,从地上把灰兔挣断的璎珞也拾起来,“我说贼,”他走近皇甫南,盯着她的眼睛,清清楚楚地说:“偷我匕首的贼。”把璎珞往灰兔脑袋上一放,就扬长而去。御驾自碧鸡山回銮,浩荡的队伍已经瞧不见了。皇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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