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隆庆五年的进士大多和他不亲近,便是柳贺如今在官场上晋升迅速,前几年也是受了罪的。
眼下传出张居正以其子的科名要挟,柳贺这般的官员都觉得传言荒谬,可京中读书人却十分相信,觉得张居正非得在其三子张懋修中状元后才肯归政。
“若非沈懋学与其子交好,万历五年的状元也是他张嗣修囊中之物。”
“太/祖以科举取士治理天下,科举却被权相当作交换之物,圣人之道焉存?”
“我等寒门苦读数十年,却只能当权相之子的陪衬,放在太/祖时,他张江陵焉敢?”
柳贺在家专心陪着妻儿,可便是他柳府门前的狮子也能听说张懋修要当状元的消息,此事没人暗中推动,柳贺是不信的,他猜想,天子在宫中恐怕都听说这一传闻了。
明明会试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可传闻却有鼻子有眼的,仿佛已看到了张居正将会试主考找来,耳提面命其如何取中自家子弟的场景。
但……柳贺轻轻叹了口气。
何人为状元,最终决定的还是天子。
天子若取了张懋修为状元,这锅照样要张居正背。
如何让天子不取张懋修为状元?除非张懋修会试不中。
但那对张懋修也不公平,张居正几子中,张懋修的才学是公认的最佳。
沈一贯能为官位压着儿子不考进士,虽世人赞其大公无私,在柳贺看来,这反而显出沈一贯此人权欲熏心。
他并非为公义,只是为了自己在官场上的名声罢了。
张居正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
柳贺默默逗着自家儿子,妙妙也趴在一边,盯着比刚出生时白净了许多的弟弟看。
妙妙如今已有七岁,她出生那年,柳贺还在翰林院任职,第二年便因得罪张居正被打发到扬州,她年纪还小,但对扬州生活的经历还有印象,也常问柳贺何时能回家去。
“祖母回乡时能带上我吗?”
柳贺只得摸摸自家女儿的头发:“祖母暂时回不了家了。”
家中多了个孩子,岳父岳母一边忙妙妙,还要照顾杨尧,显然忙不过来。
在照顾妙妙这件事上,岳父岳母出力甚多,几乎事事亲力亲为,二人年岁见长,柳贺也不希望他们太过辛苦。
妙妙只得小大人般叹口气:“我就知道。”
柳贺将儿子取名为知,不是要自家儿子有多聪慧,只希望他能够知晓道理,将来活得更自在一些。
……
休过假后,柳贺先回衙门报到,之后便去张府拜见张居正。
柳知出生,张居正送了金锁,还为儿子题了一幅字,从张敬修到张简修皆有贺礼送上,张居正朝事如此繁忙还惦记着他,柳贺很承他这个情。
柳贺去时,张居正仍不在府上,管
家游七倒是十分热心地招待柳贺,他正像是张居正对待柳贺态度的晴雨表一般,张居正重用柳贺,游七便十分亲近于他。
然而,柳贺却对这游七十分不感冒。
张居正秉政,游七地位也是非凡,与朝中官员称兄道弟,此前甚至和官员结成儿女亲家,他倒是肆意舒适,别人称他一声“楚滨先生”,他便大大咧咧地受了。
当然,这也有时下风气败坏的因素在,主不成主,仆不成仆,可游七所为败坏的都是张居正的名声,无论游七私下里做了什么,旁人都以为是张居正默许的。
“右宗伯稍待,老爷再过些时候就来。”
柳贺点点头:“我便在此处等恩师。”
他等了片刻,张居正未至,游七却仍未离开,平日柳贺若来张府,游七也只是打个招呼就离去了,今日却留了很久。
“右宗伯,我有一事……”游七犹豫道,“还请右宗伯向《育言报》打一声招呼。”
柳贺道:“楚滨先生请说。”
“我有一好友想向《育言报》投诗文,信去了几回,却一直未被《育言报》采用。”
柳贺明白了,这是一位想成名的诗文爱好者。
《育言报》是时下最为火爆的报纸,读书人皆以文章中选《育言报》为荣,可张元忭几人选稿十分慎重,便杜绝了一些粗制滥造的文章,选的都是精品。
若某一期实在选不出好文章,《育言报》还会临时向京中诗书名家约稿,或是将一栏空出,改为登载别的内容。
柳贺心想,张嗣修在办报一事上说得上话,游七却不去找张嗣修,而来找他,说明此人也是明白主仆间的界限的。
张嗣修不过七品编修而已,可对游七来说,张嗣修为主,他为仆,可到了官场上,游七这个大管家却是威风赫赫的楚滨先生,他找柳贺帮忙可比找张嗣修容易多了。
“想必是投稿太多,《育言报》还未审到楚滨先生好友的文章。”柳贺道,“我去询问一二,若是寻到你好友的诗文,后几期登载了便是。”
“便麻烦右宗伯了。”游七原担心柳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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