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
何人能想到?
自柳三元入了这扬州府,先是谢知府与程通判,之后是彭通判与付推官,就连平日不可一世的王盐司也被他撂倒了!
原先众官吏只觉得柳贺是个实干家,心思固然是有,却都花在了扬州府的实事上,水利、商事、财税、百姓……柳贺能干事,也愿意为府中百姓的利益争取,他磋磨官吏虽狠一些,但为人却公正和善,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王焕将柳贺的叔父搬出时,官吏中向着柳贺的也为他捏了一把汗,可柳贺竟早早探出了王焕的底,王焕要将他扳倒,自己却因此丢了官。
此等心机,此等掩饰的功底……众官吏此时不由庆幸,自己并未将柳贺彻底得罪,否则下场将如彭通判、付推官一般。
“姜通判,你可要为我等在府台面前说说好话。”
“姜老兄,我俩相识也有几年了,给老弟一个面子,让老弟请老兄喝上一顿酒。”
在扬州府中,姜通判的人气突然高涨,谢知府在时,众官吏们都嫌姜通判为人太过耿直不通世故,眼下却个个将他视为知己,众人都清楚,府衙这一众官员中,知府大人眼下最信赖的就是姜通判。
“好说,好说。”
姜通判才应了两声,小吏忽然来报知府有请,姜通判立时收敛了笑意,一路小跑奔向了前衙,堂堂六品通判如此低声下气,若是被御史瞧见,恐怕要指责姜通判毫无官员气节。
可扬州府众官员却觉得此事寻常,如今的柳贺,何人不畏?何人不敬。
姜通判见了柳贺,就听柳贺吩咐道:“昨日冲撞府衙之人,非本府灶籍者、有生员功名者、滥讼者,皆令刑房加重处置。”
姜通判接过柳贺给的名单,只见文书上竟有足足数百人名,这些人姓甚名谁、从事何业柳贺均记得十分清楚。
到此时,姜通判才意识到了昨日究竟有多凶险,他们以为是柳贺抓人引发灶民哗变,然而闹得最凶的那群人中,有盐商豢养的家丁,有乡间的恶霸,有上过官府通缉的流民,灶户竟只是其中少数人。
“王盐司当真下血本了。”柳贺冷笑一声,“这份名单,本府已交予徐都宪,都察院及内阁应当也会收到。”
“王盐司真当本府是泥捏的了,这些人既敢来我扬州府闹事,本府就叫他有来无回。”柳贺道,“吩咐工房与刑房,将大牢再建得大一些,至于工费,都自这名单上取。”
“下官遵命。”
柳贺吩咐姜通判时,一队兵丁见了柳贺,为首之人向他跪拜,柳贺示意对方先起:“昨日情况如何?”
“抓获私船数十艘,船上盐有一百万斤。”为首兵丁道,“徐都宪吩咐属下,能抓获这般多的船,全赖柳府台相助。”
柳贺道:“徐都宪客气了,都是本官份内之事。”
昨日王焕与府内盐商们在府衙前演了一出戏,他们以为柳贺这知府要垮台,便将商船运了私盐开出,柳贺与徐爌提前做了准备,一抓一个准。
两淮盐价高于广东盐,一斤约花十四文银,这百万斤盐便是上万两白银。
嘉靖时,各大盐场每年产盐三百七十万引,有盐引的官盐则是七十万引,一引约两三百斤,也就是说,一年约有上亿斤白银的产销不纳入盐税。
这也是官员、勋贵及外戚千方百计将手伸进两淮盐运的原因。
姜通判在一旁听得冷汗直冒,心中甚至对王焕充满了同情。
他得罪谁人不好,偏偏将府台大人得罪了个彻底。
姜通判原先便是柳贺这条线上的,到这时候,他已经决定紧抱着柳贺大腿不松手,遇上这样的上官,官不如人家也就罢了,论心机论本事他是一概比不过,倒不如老老实实地任他差遣。
出了府衙门,姜通判正要将柳贺吩咐的事务尽数办好,门外的景象却叫他大吃一惊——
钱家、贾家、宁家……扬州府有头有脸的盐商们皆聚集在府衙门前,一副落汤鸡的模样,他们中有家丁聚众闹事被柳贺抓住的,也有因贩私盐人赃并获的,王焕这盐运使已伏法,巡盐御史徐爌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这些盐商们只得找上了知府衙门。
姜通判任通判这几年,还从未见过盐商们这么低声下气的时候。
他们哪一日不是趾高气昂的?
几位盐商见了姜通判犹如见了救星:“通判老爷,柳府台如何才愿见我等?”
姜通判觉得,这一年里,扬州府的太阳至少有两回是打西边出来的,一回是府台令盐商们交足商税,而令一回就是今日。
他堂堂六品通判在府中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顶上的知府老爷难伺候,下头的盐商们一个个也是硬碴子,被人叫“通判老爷”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可姜通判却不敢替柳贺应承什么,彭通判的下场摆在那里,他当初还以为这彭通判比程通判好打交道得多,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姜通判溜了,这些盐商们则依旧在府衙外苦候,十月正是风沙大的时候,青石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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