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夜,他不能不满足对方,或者说许清荎在献祭般地满足他,他做不到拒绝。
事后,主卧一片狼藉,两人都没有收拾的力气。陆野抱许清荎到卫生间清理完毕,回到书房狭窄的床上。
“累了吧?”陆野还在企图敷衍过去,能多拖一天也是好的。
许清荎摇头,侧身拍了拍床榻,让陆野躺下。
“不困,我们聊一会儿吧。”
陆野心里万分抗拒,可他清楚,无济于事的,许清荎心底已经有了决断,拖过了今天,也躲不了明天、后天。
“嗯,好。”陆野终是无奈纵容。
“我来到许家的时候大约是六岁,彤彤四岁。”许清荎从这一个时间点开始讲起,直接略过了前一段。将近二十年间,发生的事太多太多,他不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更没有煽情的天赋,想到哪便说到哪。
许清荎说,他在老家没有正式的名字,刚到许家的时候,是大太太给他取的名字。
“很多人不认识‘荎’这个字,还以为是多么生僻深奥的字,”他自嘲地笑了笑,“其实,就是一味很常见的中药,五味子。那时候大太太身体虚弱,整日里跟中药打交道,就顺手替我取了这个字做名字。她的意思大概是,希望我做一个平凡但是有用处的人吧。”
许清荎缓慢地回忆,“我对她的印象其实不怎么深刻,她身体很不好,常年都在疗养院和家里往返。我们接触的不多,我妈怕孩子打扰到她休息,经常把我们锁在屋子里。所以,那时候我和彤彤不太懂事,私下里不希望太太回来。不过,我还是记得一些的,大太太很温柔很博学,经常看书,她回家之后,如果长时间没看到我们,会问妈妈,让她不要拘着我们。”
有些隐私许清荎一语带过,但陆野曾经查到的信息很详细。许华军的第一任妻子去世的时候,其实许畅已经出生了三年。秦家因为女儿的身体原因,明面上没有撕破脸追究,但应该也不打算再扶持这个凤凰男女婿。所以,在发现两位老人对许清荎移情关爱之后,许华军才会那么拼命地抓住这跟稻草。而将许畅送走,多少也有心虚讨好的成分。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不好意思叫外公外婆的,我总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偷,还是个诈骗犯。”
“别这么说。”陆野第一次打断他。
许清荎顿了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许畅小时候挺可爱的,”他叹了口气,“他叫了我好几年哥哥,比彤彤还要黏我。许华军常年外派,蔡教授工作很忙,她不是很细心的人,偏严肃,对许畅也不经常露出笑脸,但是她没有苛待过我们。那两年,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我妈带着我们三个孩子在别墅里生活。后来,我妈生病了,恶化得很快,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代替,蔡教授不得不减少了演出,脾气也大了起来。”
许清荎仿佛是陷入了某段回忆里,静默了许久。
“清荎……”陆野等了一会儿,轻轻叫了他一声。
许清荎回过神来,“不好意思,我刚才突然发现,好多事情我只能模糊地记个大概。”曾经以为刻骨铭心的苦难,感触心有余悸,细节却渐趋模糊。
“白主任说了,停药之后,记忆力会逐渐恢复。不过,都过去了,别勉强自己。”
许清荎倚在陆野肩头,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有点想不起来彤彤的样子了,她是个特别特别乖的孩子,也很爱美,所以她生病之后,都不让我给她拍照。”
“对不起。”陆野突兀道。
“嗯?”许清荎转头,“你道什么歉啊?”
陆野难受得有些不敢看他,他把许清荎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许清荎的发丝很细很软。
他哽声道,“当年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飞机还没有起飞,我,我……”
许清荎乖乖地等了半晌,直到陆野胸腔的震颤没有那么明显,“没关系,我接受你的道歉。”
陆野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点了点头。
“我才应该道歉,”许清从肺腑最底部吐出一口气,“我应该跟很多人道歉,但是都没有机会了。”
“错不在你。”时隔多年,陆野又说了这一句,可惜已经无法像当年一般,触动许清荎彼时尚未彻底冰封的心房。
“那一天,许畅当着秦家老人的面跟我起冲突,是我算计好的……”他只是太害怕了,怕许畅把偷看到的情书翻出来……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许畅会被送走,就像那时候,他也无法预计陆野会消失一样。二十七年了,他的人生从来都没有所谓的前车之鉴否极泰来,只有多灾多难祸不单行。
许清荎似乎需要积攒一点勇气才能够再说下去,他抬起头,一错不错盯着陆野看。灰沉沉的目光中有水色闪动,却没有流下来。
有些话陆野不忍心让他讲,“我今天没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许清荎静静地听着。
陆野:“所以,我答应你一个要求好不好?”
陆野:“你……想要跟我分开,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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