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一手打落,骂了那小姑娘几句,大抵是觉得妖女给的东西,不是好东西。
可那或许是小姑娘生前的最后一块甜糕点。
她垂下眼,沉默了良久:“你后悔过吗?”
“后悔?”红卿轻喃着这两个字,随后笑道,“我完成了姐姐的遗愿,襄州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在阳光里,为何要后悔。”
“如果姐姐还在世,依照她的性子必然完不成这件事,她太心软了。”
红卿扫了一眼牢房内的女眷,视线在被打翻落地滚上灰尘的糕点上停顿了片刻,道:“这条路势必要死几十条人命,百姓说的没错,妖女作恶多端铁石心肠,我的确不在乎其他人的生死。”
“哦,对了。”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暗淡无光的眸内滑过了一丝阴暗,“我把凝儿送下去陪姐姐了,身为贴身侍女却不断减药谋害姐姐,她没资格继续活着。”
桑枝心下一惊,缓慢道:“即使武芝在意?”
红卿幽幽然道:“她死了,没人在意我做什么,也没人告诫我这样不对。”
这时,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突然开始啼哭,抱着她的母亲只能站起来颠哄,嘴里唱着桑枝听不懂的歌曲。
婴儿的啼哭声穿透力很强,不多时就有别的牢房里的人开始抱怨。
那位母亲只能面对着墙壁解开衣襟喂奶,没人上去帮她,所有人都漠然到令人心惊。
她甚至听见了可怕的劝告声:“再过几天就要被砍头,你不如趁早捂死她,省得到时候痛苦。”
喂奶的母亲一声不吭,沉默着没有反驳也没有说话。
异常冷漠的气氛,让桑枝突感窒息,周围的空气像是在一瞬被挤压,连带着呼吸都艰难了几分。
她看着那位母亲的后背良久,涩声问道:“孩子多大?”
红卿顺着视线瞧了一眼,道:“刚出生一个月,名义上是刘伍将的侄女,他弟弟纳了不少妾,子嗣甚多,但因姓刘,一个都留不下。”
她只在这个世界短短地待了一个月,懵懂无知,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会知道自己马上又要离开这里。
对刘家旁系来说如横祸非灾。
桑枝沉默了许久,直到堇青在牢里转了一大圈回来,才哑着声音道:“你说得对,若是换成武芝不会看着这一幕无动于衷。”
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救这些人,即便搭上她自己。
红卿:“可她死了,他们刘家把自己摘出去时,就应该想到后果。”
一盏茶很快就到了,狱吏一直等不到她们离去,过来提醒了时间。
桑枝看向红卿,半晌,告别道:“就此别过。”
红卿没回话,看向背对着她的母亲,就在两人离开时,喊道:“你住的客栈叫什么名字?”
桑枝愣住,回头凝视着她,不解的报了客栈的名字。
红卿点头:“知道了,你走吧。”
两人离开后,红卿默不作声地捡起滚落在地上的三块糕点,拍掉上面的尘土,缓慢地将精致的糕点一口一口地塞进嘴里。
无视了一旁的小姑娘咽口水羡慕的眼神。
如少女所说,糕点很甜,压在舌下的苦涩尽数被甜腻覆盖,如果这些人到了下面,去找姐姐告状,姐姐应该不会怪她……吧。
走出大牢后,外面的天已然暗了下来,深蓝的夜空如深海般笼罩着天地,散着微弱的光。
堇青重重叹了一口气:“少夫人,我数了一圈,加上刘伍将一共五十七口人。”
“刘伍将被关得有些远,我找了许久才找到,他只剩一口气了,饿极了便半死不活地往嘴里塞地上的枯草,怕是都活不到砍头那日。”
桑枝的脑海里还回荡着方才瞧见的场面,以及那句对一个母亲来说极可怕的劝告。
她疲惫地垂下眼:“回去吧。”
堇青看出她情绪不对,抿着唇安静了片刻,轻声提议道:“要不去医馆瞧瞧?少宗主应该也在医馆。”
桑枝沉默着走了好长一段路,才蓦然应声:“好。”
大牢距离医馆很是遥远,她们走了一个半时辰才堪堪走到,此时的街道行人极少,犬吠声此起彼伏,伴随着不知名的虫鸣。
医馆门口燃着两盏红色伞灯,瞧上去莫名惊/悚,两人一进屋,药童先迎了上来,说着熟练的话:“师父出门看诊了,两位去别的医馆瞧病吧。”
堇青走上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我看你是睡糊涂了,认不出少夫人便罢了,连我也认不出?”
“哎哟。”药童揉着额头,定睛一看,道,“原是青姐姐,夜色太暗,我一时没瞧清。”
他边说着边往后院走:“姜公子在后院待了大半日,连晚膳都没用,你们既来了便劝劝他。”
堇青:“那人还不能开口说话?”
药童无奈道:“师父说过了,她还能活着就已不易,开口说话可能还需要等好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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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迷心窍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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