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漪与一群女人被凉人驱赶到瓮城一处平地,此时风雪暂歇,可这里四面皆空,没有任何屏障阻挡寒意,只能团偎在一起,互相取暖。
平日留恋内庭的女人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三五个凉人士卒,竖着眼睛嘶吼几句,就把她们吓破了胆。
暮色四合,眼见天就要黑了,原以为要在这里苦守熬过一夜,却见来了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他却未着甲胄,只一身素灰常服,手上捏了块雪白帕子,掩住口鼻,一双刁目在人群中搜寻。
众人心内正惴惴不安,又见那中年男子抬手指点了人群中一个女子,身旁的士卒便上前将那姑娘扽出来。
一会儿功夫,竟筛出十几个女子,南漪亦在其中。这些女子少不过十四五,长不过十七八,却皆是容貌秀美,身姿窈窕之辈。
就这些了,带走吧。那中年男人一甩手便走了。
南漪她们被驱赶到一个巨大的木制牢笼里,笼下架着车辕,车前数匹骏马。牢笼里的姑娘一个个扒着牢笼,泪眼婆娑,外面有她们的母亲和姊妹。
渐渐地,人群中开始骚动,一个面容消瘦的女人不顾一切冲出来,口中高喊着,急要跑向木笼,可还未奔出多远,长矛就贯穿了她单薄的身体。
犹滴着鲜血的矛刺指向了骚动的人群,一声声尖叫之后,仿佛离开火源的茶汤,那股沸腾喧闹渐次平息,只留下隐隐不绝的低泣。
青岩寺后山房有个祠堂,姑娘们被关在这里的一处空室。
虽没经历过这样的事,虽大多姑娘还年少,但每个人心中都已有隐约的预感,等待她们的,总不会是什么幸事,只是不知道头顶这块重石何时落下而已。
南漪就着月光将这空室搜寻了一遍,除了落满尘埃的桌椅再无其他,一扇小窗一扇门,门口两个士卒,只是不知外面还有多少人在戍守。
正当南漪思索如何私逃时,忽觉衣袖被人牵拉住,回头只见一个矮她半头的小姑娘,正泪眼婆娑地望着她。
阿姐,我好怕。
南漪牵起小姑娘的手,只觉手心冰冷,忙将她环抱住。
小姑娘依偎在她怀里,头颅在她心口蹭了蹭,仿佛一头受惊的小兽,闷声道,阿姐,凉人会不会杀了我们?
不会。南漪坚定的说,若是想要咱们的命,又何苦大费周章把咱们弄来这里。
可是刚刚与死亡错肩而行的南漪没有说出口的,是这世上原有比死还痛苦的事。
我爹说,凉人是胡狼变的,朝为人形暮为兽,也许现在门外戍守的已经不是人了。小姑娘瑟瑟发抖,更抱紧了南漪。
南漪抱着她苦笑,眼睛却在屋里不断搜寻可以利用的物什,还要一面分神应对她,你爹爹人呢?
我父兄都被捉去修城筑防,如今城破,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语毕压抑地哭起来。
你叫什么名儿?南漪拉着她站到窗下,就着月光,牵起衣袖给她拭脸。
我叫禅奴。小姑娘苦笑道,想是我果真与佛有缘,如今连命都要绝在这里了。
南漪捏住禅奴的肩膀晃了晃,小声却坚定道,禅奴,没到最后,未必没有转机,几个时辰之前,我原本要葬身火海祭天,可如今却还能站在这里与你说话。
你就是那个祭天的女祝?禅奴一脸震惊地看着南漪,喃喃自语,坊间都在说,巫祝大人为了祈求天兵天将击退凉人,要以圣女祭天,没想到那个圣女就是你。
南漪苦笑,哪里来的天兵天将,圣人昏聩,既不懂纵横捭阖之道,又不谙修兵固防之理,亲佞臣,远忠义,这些年,不过靠着割让城池或宗室女和亲来苟且度日,亡国不过是迟早的事。
话是如此,可是圣人再昏庸,也好过做个亡国的离乱人。禅奴丧气不已。
政权的更迭并不是她们能左右,如今再说无意,南漪便继续搜寻可供逃生的出路。
可是找了一圈也没个收获,大门是死路一条,南漪将视线放在那扇小窗,见方见角的一个,大小刚好够姑娘家腾挪,只是这窗子由外头钉死了,南漪着力推了推,听见低微沉闷的咯吱声响,想必这窗子并非是凉人钉死的,既是先前封的,年久日深,总会落些破败。
南漪拉过裙摆一角,银牙一咬,手中使力,扯落一片,又轻轻翻倒矮凳,将布料裹缠在一个凳角上。
这一番动作下来,原本三三两两在一旁静观的姑娘们都围拢上来。南漪拂去额头几丝乱发,奋力举起矮凳,方直起身,看着姑娘们不明所以,却又跃跃欲试的神色,不由得笑了。
门外两个士卒正拄着长矛打瞌睡,渐渐听见屋里传来女人的哭喊声,一声接一声,听得人好生厌烦。
都他娘的别哭了!一个士卒被哭嚎的不耐烦,大声吼道。
出征三个月了,莫说女人,便是母猪都没见过一头。如今一屋子女人,还是一屋子的美人儿,就这么干守着,别说吃,就是看上一眼都不能,若不是这屋子被送来的人拴上了锁,他必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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