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意料之中的罢了,十岁拜师,至今已整整十六载,可谓为师为父。
他再也不能从容。
王廉公停下脚步,笑呵着:“贤者不客死,这些年建邺待的太久了,我今日便会出发回隋郡去。”感觉到身旁学生的异样,转过身,抚掉男子的手,坦然的视死如归,“从安,你我师生情就到此了,不必送我吊唁我。”
随后便站正身体,如要隐居高山的名士那般,十分飘逸的振了振袍袖,唱道:“生得其名,死得其所。”
说罢,沿着甬道离开了。
林业绥黑眸里的亮光在发颤,最终化为清水,滚落了下来。
他撩起乌袍,屈膝跪下,行稽首礼。
“学生拜别老师。”
申末,车驾停在林府。
林业绥下了车,直往微明院去。
他一进到正屋里间,便见妻子坐在榻边缠丝线,一双儿女则绕在他们母亲的膝下,作为阿姊的林圆韫嘴里的话说个不停,女子温柔应答,稍小的林真悫也学着说话。
察觉到什么的宝因缓缓抬头,与门口的人对视一眼,嘴角的笑意加深。
突然得不到母亲的回应,林圆韫也回头看,旋即笑着扑过去:“爹爹!”
林真悫什么都是学他阿姊,当下就要蹒跚跟过去。
林业绥笑着把姐弟两个都抱了一遍。
瞧着他们父女三人的模样,宝因垂眼笑开,收拾着针线篮子,起身拿去放好,半刻过去,见姐弟两个还在缠着,又察觉到男子神色异样,她瞬间变得严厉起来,训过一番后,叫乳母抱了出去。
屋内安静下来,林业绥走去榻边坐下,笑也变得力不从心起来。
宝因担忧颦蹙,去外间端了盏茶汤给他:“宫中的事都处理好了?”
林业绥点头:“都好了,太后仍居蓬莱殿。”又道,“廉公已回家乡。”
宝因大概也明白了。
孝为先,且养育多年,有恩有情,天子没法对太后做什么,而若廉公真与当年的事有关,依天子性情,也难善终。
这些日子,为世家女、为母亲、为人子的她总也忍不住想,太后被逼着亲手弑子,当年该如何撕心裂肺,昭德太子又该如何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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